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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在忙不迭撕扯掉身上的绵或任何不属于蜀国的衣服。
近夜的雾色下一个仓库在爆炸,人们曾待过的那个仓库已经烧得在坍塌。他们把死去的蜀国兵就地安葬。
然后他开始脱,地上有四具只有裤衩的尸体,他摘下帽子为其中一个戴上,然后把上衣脱给了另外一个,对第三个他脱下了他的衬衣,对第四个他脱掉了他的裤子。
“现在我跟你们一样了,我要死了就会跟你们埋在一起。你们不要嫌烦。哈哈。”
那种直接念白出来的笑声让人们有点儿不寒而栗,那栋爆着的建筑又爆炸了一次,然后整堵墙坍塌了下来,那家伙又回头看了一眼,不是被惊着了,而是为了提醒人们该看着哪里。
然后他跪了下来,是向死人下跪,在身前炸着烧着的雾夜里,他向那五具蜀兵的尸体单膝下跪,姿势很怪,单膝,一手拿着武器,一手垫在膝上,然后他把自己的额头放在垫在膝头的手背上——他那样做了足有半支烟的功夫。
人们看着他,现在这个神经质的家伙做什么他们都不奇怪了。
他给死人下跪——好像在和死人说话,说的什么真的只有死人才知道。他和死人说话时变得很平和,再也没有嘲弄。他对死人很尊敬,和他们很平等。
龙纹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死去的士兵,“走啦,走啦走啦,现在可以走啦。”
火光映着那张平和恬淡的脸,映着冷静与疯狂,映着伤逝与悲悯。
人们没见过对这样专心对待死人的人,对活人却漫不经心。
远处的火仍在烧着。人们找到了一个废旧的汽油桶,往里边灌注了水。
那个只对活人缺德的家伙用一个手提的五加仑油箱往桶里倒着东西,黑乎乎的,也许是染料,整桶水立刻成了黑色。
龙纹放下了桶,钻进了桶里,人们瞪着那小子又做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他看了看,把头也浸进了那黑漆漆的液体里。
黑色液体上冒着那家伙在里边呼吸造成的气泡。大龙拿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做了个刺杀的姿势,当然,现在那还只是半真半假。
那家伙再冒出头来时,已经完全成为一个黑色的人,他抹了抹脸,笑了一下,龇一口白牙,露两个眼白,笑道:“像黑夜一样,摸着黑走黑林子。”
那个黑色得像妖异一样的生物从油桶里跳出来,像狗一样抖擞着身子,甩得他们一身黑点子。他做着请君入瓮的手势往下到其他人。
很难形容这样的一支军队,光着裸着,黑得象霉烂了的树皮,原始得如同上古洪荒,身上挂着临时凑就的背具、弹袋,手榴弹用绳子束在脖子上,刺刀绑在腰上,我们尽可能地均分了来自死人的武器,让每一个人都有可用的家伙,有人操着一头粗的树棍。
而龙纹在整理自己的步枪,“走啦走啦,活人就得有动静,活人去打仗。”
辣不怕发牢骚:“他妈光着。”
龙纹文绉绉地说:“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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