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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若季桓真要她去震泽打捞官印，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冬月的水凉得刺骨，辛宜的面色一寸寸苍白起来。

nbsp;nbsp;nbsp;nbsp;“官印好好生的，怎么会掉进震泽？”辛宜仍抱有一丝侥幸，目前季桓尚且需要她，应该不会将她置于死地。

nbsp;nbsp;nbsp;nbsp;“三日前，有贼人进府，偷盗本官的官印。”季桓冷着脸，大致同她说了此事。

nbsp;nbsp;nbsp;nbsp;吴郡之前积攒了太多腌臜之事，朝廷派他以钦差之名过来查此案件。

nbsp;nbsp;nbsp;nbsp;他上任第一日，便将原吴郡太守陈遄下狱。经过几次酷刑伺候，他心下了然，陈遄不过也是个替死鬼。

nbsp;nbsp;nbsp;nbsp;吴郡水患甚至投毒的背后主谋，另有他人。只此番他证据不足，还不能贸然前去。吴郡东边又连着青泽山与东海边上的一些匪寇，使得此番越来复杂。

nbsp;nbsp;nbsp;nbsp;其实他本不必管这些杂事，郭晟已授他为尚书令兼三州别驾，他在河北三州，依然是一方之主。

nbsp;nbsp;nbsp;nbsp;只是，碍于他与郭晟的那个约定……季氏不该只是繁盛一时，他不能确保，他死之后，季氏会走向何处。

nbsp;nbsp;nbsp;nbsp;就算如桓公始皇，不也落得个尸身腐败，久不得安葬的唏嘘下场。

nbsp;nbsp;nbsp;nbsp;他要的，是季氏永远昌盛，成为天下无与伦比，甚至可比肩皇室的世家望族。

nbsp;nbsp;nbsp;nbsp;但如今官印被盗，那群人已有起势的尽头，仗着是扬州地头蛇的名头兴风作浪。

nbsp;nbsp;nbsp;nbsp;耳畔仿佛飘过兵刃相接马蹄乱踏声，季桓沉下眼眸，倘若此事真如他所猜那般，吴县，包括扬州徐州青州在内的这沿海三州，或将掀起一场滔天巨浪。

nbsp;nbsp;nbsp;nbsp;马车停在了城外的云州渡，季桓旋即带着辛宜，改乘小舟。

nbsp;nbsp;nbsp;nbsp;辛宜只知晓季桓此行带上自己是有些用的，但他未具体明说是要做些何事。

nbsp;nbsp;nbsp;nbsp;除了撑船的老翁，季桓与她各坐到船舱的一侧。天色阴沉沉的，黑云也压得紧，也不知过会儿是否下雨。

nbsp;nbsp;nbsp;nbsp;她有些无聊，抬眸扫过宽广的湖面，无处安放的心始终惶惶不安，似这晃悠悠的小舟与起着涟漪的湖面。

nbsp;nbsp;nbsp;nbsp;视线又落回在对面一身暗纹竹月色长袍的男人，默默叹了一口气。

nbsp;nbsp;nbsp;nbsp;叹息果然引来男人探究的目光。

nbsp;nbsp;nbsp;nbsp;“你为何要来吴县，这里的人和事，与你并无关系，你为何要来淌这趟浑水？”

nbsp;nbsp;nbsp;nbsp;她蹙眉，茫然的目光不解的看向他。

nbsp;nbsp;nbsp;nbsp;退一万步来讲，若他不来吴郡，她此生也就不会再遇见他。

nbsp;nbsp;nbsp;nbsp;良久，辛宜默默看着他，笃定道。

nbsp;nbsp;nbsp;nbsp;“你并非这样的人。”

nbsp;nbsp;nbsp;nbsp;过去在邺城，他使出了那般毒计，引来胡人入冀州，让义父和幽州那边斗得两败俱伤，而他季桓最后再渔翁得利。

nbsp;nbsp;nbsp;nbsp;但这其中的险，又何尝不是拿命来搏？若他最后未能击败胡人，此举才真是引狼入室。

nbsp;nbsp;nbsp;nbsp;可就算他最后成功了，那冀州因为胡人作乱而死的百姓们呢？谁又替他们惋惜申冤？

nbsp;nbsp;nbsp;nbsp;承平时，世家将他们变作佃户毫无底线的压榨。等到战乱，世家又能毫不犹豫地将他们彻底抛弃。

nbsp;nbsp;nbsp;nbsp;“你既知晓，那便不必问如此愚蠢的问题。”季桓掀起眼睑，刺痛她道。

nbsp;nbsp;nbsp;nbsp;“你以前并不是这般。”辛宜蓦地黯然伤神，旋即唇角牵起一丝苦笑。

nbsp;nbsp;nbsp;nbsp;他既是这样的人，那便一直这般，贯穿始终就好，可当初在并州为何要救她，为何给她留下那么多的期望？

nbsp;nbsp;nbsp;nbsp;若能回到过去，她倒真希望，季桓能如梦中那般，对准她的心口，一箭射下去……

nbsp;nbsp;nbsp;nbsp;“什么以前？”男人抬眸看着她，打算从她眼底探出一分究竟。

nbsp;nbsp;nbsp;nbsp;“没什么。”辛宜忽地冷了语气，淡淡地看着他：“我知晓我或许对你有用，只要不是做伤天害理之事，我都会尽力配合你，希望你最后能遵守承诺，在契约上盖章。”

nbsp;nbsp;nbsp;nbsp;“依你的意思，本官所作所为皆是伤天害理之事？”

nbsp;nbsp;nbsp;nbsp;男人挑眉，虽然笑着看向她，但辛宜知晓，季桓眸底深处怒意渐起，将那浮于表面的笑意衬托得尤为虚伪恶劣。

nbsp;nbsp;nbsp;nbsp;“我并未如此作想，你为何总恶意揣测旁人？”辛宜埋怨的抬眸看着他，泛着涟漪的湿润杏眸，水波渐起，似在无声无息的诉说着过去的恩怨纠缠。

nbsp;nbsp;nbsp;nbsp;季桓愣了一瞬儿，旋即收回视线，沉下面色，“你最好如此。”

nbsp;nbsp;nbsp;nbsp;“本官待人待事，向来只做最坏的打算。毕竟，就连如今的枕边人，不也是信不过的，不是吗？”

nbsp;nbsp;nbsp;nbsp;“本官尚且记得，过去还是夫人你说的，至亲至疏夫妻。”

nbsp;nbsp;nbsp;nbsp;至亲至疏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