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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三还算给李善面子,到李善跟前就翻身下马。
李善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冷声问道“你有何事。”
廖三的性子军中人尽皆知,周遭将领们见状都暗道不好,廖三若在两军阵前斥李善一通,李善真能一刀砍了他。
众人悬着一颗心,只听廖三说道“卑职以为,安阳戍守邃密,不宜强攻。”
“哦?那廖将军有何妙计,不妨说来听听。”
“卑职并无妙计,只想到那日楚熹劫掠粮草,三万铁骑,八面围剿,愣是让她跑得无影无踪,在安阳城外尚且如此,在安阳城内岂不要上天遁地,便是我们今日能攻下安阳,可叫她趁乱逃了出去,或投奔帝都,或投奔沂都……”
廖三说到这里,长叹一声道“并非卑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她楚熹守着一个小小安阳,都能这般风生水起,何况别处。”
廖三这一番话,过于有理有据,实在令众人始料未及。
李善身旁一西北军谋也不由附和“没错,倘若楚熹逃出安阳,必将成为我们的心腹重患,难保他日不会溃败于此。”
李善沉默了。
他攻打安阳,自是想擒获楚熹,纳为己用,可这楚霸王是长着两条腿的大活人,一旦城破,怎会老老实实的等他去捉,真一溜烟跑到码头,乘船东行,去往沂都,他岂不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陆广宁作嫁衣裳。
楚熹都快被金汁熏的失去嗅觉了,见李善一干人等还在嘀嘀咕咕,也没个动作,有点摸不着头脑。
鼻孔里塞着两团棉花的罗统领走过来,闷声闷气道“少城主,你可有瞧见薛进?”
“没,兴许在后面吧,他应该受不了这个味道。”
“属下瞧着不像。”
“怎么说?”
“李善在和那些将领商议对策,薛进便是不上前来,也该派人传话才是,属下盯了半晌,只见廖三一人骑马掠过,之后就再无动静了。”
“你的意思是,薛进今日根本就没来?”
“薛进身为一军主帅,若来了,没道理不露面,会不会是……李善在明处吸引咱们的主意,薛进躲在暗处偷袭?”
这倒很像是薛进会做出的事。
可若一明一暗,没道理大白天的攻城啊。
楚熹抿唇,忽想到另一种可能。
“也许,李善和薛进起了分歧,李善主张攻城,薛进不愿,所以不来,这样即便攻城之际,薛军折损惨重,也都是李善的过失,和薛进并无关系,李善攻下城池,丢了威信,薛进只需稳坐大营就占尽便宜。”
罗统领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的确是这样。”
楚熹有了主意,忍不住笑起来,对着大喇叭喊道“李善舅舅!你家小外甥薛添丁呢!今日怎么不见他呀,初一他来跟我拜年,我都忘记给他压祟钱了。”
楚熹素来牙尖嘴利,可这一声“舅舅”喊得委实甜,像含了块蜜糖似的。
李善那一瞬间不禁想,若楚熹当真是薛家人,当真是他的外甥女,何愁夺取不下辉瑜十二州,何愁不能推翻朝廷。
这个念头一经升起,便无法再轻易压下。
李善驭马上前,朝着城门之上笑道“少城主好胆识,大军压城,恶臭弥天,还能这般谈笑风生。”
楚熹也笑“我自然比不过舅舅你呀,舅舅为着薛家,一把年纪了,仍不辞辛苦、南征北战,那薛进呢,知道安阳城易守难攻,他就龟缩在大营里闭门不出,让舅舅来做这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他坐享其成,舅舅才是有度量,真英雄,这都能忍他,要换做是我,哼,才不惯他的臭毛病。”
薛进早说过,楚熹的挑拨离间做的太明显,让人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图谋。
可楚熹私以为,挑拨离间的最高境界就是坦诚,要摆出一副“我说这些话都是为你好”的模样,因此她一声声舅舅,叫的是相当亲切,若非一个手持金汁火药镇守城楼,一个率领八万大军围守城外,光听这语气,都得把他俩看做亲舅甥。
但李善并不在意楚熹的挑拨离间,他何尝不知薛进城府颇深,工于心计,在他看来,那都是懦夫不入流的把戏,在这乱世当中,要想让群雄臣服,非得金戈铁马,杀伐天下,他李善是不懂什么谋略,不照样凭着西北十万大军打下了南三州。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些个勾心斗角,都是白费功夫。
不过……楚熹这等直截了当的阳谋,还真让他成了欲吞天之虎,无从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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