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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忿闷酒醉遇痴人（第2页）

“爷爷，您躺着、躺着！”容颜连忙上前坐在床边给老人拍背。“知铭、采意，你们为何也不提起爷爷？”

“这……”彩意为难。

“容小姐，您别怪这哥姐俩，是宝骏和我再三央了他二位莫告诉小姐您的，为的就是知道您是菩萨心肠，会把我们这起不相干人也挂在心上，着实不能再给您添麻烦了……这哥姐俩也是善心人，来探望了好几回，我心里真是……真是过意不去啊……咳、咳……”老人说得艰难又恳切。

“爷爷，别着急，您先躺下，听我慢慢说。”容颜说着接过宝骏手中的碗，很自然地替老人喂起药来。

“爷爷，我不是在帮你们，是你们在帮我。在家时父母常说要多行善事方能积福。既然有缘相识，照顾你们又是我力所能及，那还有何不妥哩？您别忧心，病我们慢慢治，宝骏也待我慢慢想法子让他出息。您看，您是在帮容颜积福呢！”

老人起先万万不肯，但见容颜诚意相助，形容言谈又如此温柔可亲，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拒绝，心中感激万分，一个劲地千恩万谢。

“不用你帮，你走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宝骏杵在一旁冷冷道。

容颜抬头剜了他一眼，“你可以继续你的清高，但你爷爷的病不能陪你清高下去！”

“宝骏，不许对恩人无礼，今后但凭容小姐吩咐。”

“爷爷，我先回去了，找个妥帖的大夫来给您细瞧瞧，您安心养着。”容颜安抚了老人一番，起身往屋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屋内，角落里小小的少年挺立着，这背脊看上去和这周遭的环境截然不同，这少年身上有某种特别的气质，是怎样的气质呢？容颜一时也琢磨不出来。

“你们？”一出宝骏家，那群小孩子挡在了过道上。

“姐姐，姐姐，你好漂亮，你也一定很有钱，很有钱是不是就可以救小淑了？”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鼓足勇气，怯懦懦地问容颜。

“小妹妹，小淑是谁？能带我去看看吗？”容颜蹲下身，面带笑容地回问道。

“就是她、就是她，她就是小淑。”人群中被推出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姑娘，看样子也就八九岁的模样。梳着一根杂草似的长鞭子，大大的眼睛望着容颜，一张小脸苍白、灰暗，没有一点儿血色。

“小淑，你是哪儿不舒服吗？家里人知道吗？”

“她一直就身体不好，她阿爹、阿娘早就不在了，跟着叔叔婶婶，现在叔叔婶婶也因为没钱正打算着把她卖了，卖到什么楼去。”

“我们不愿意小淑走，不要她被卖……”

“姐姐，您想办法帮帮我们，救救小淑吧！”

“姐姐，小淑太可怜了……”

一群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看到容颜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越说越激动。

“小家伙们，放心吧，有姐姐在，小淑一定会好好的。”容颜抚慰着孩子们。“采意，你和知铭去找城中最好的大夫来给秦爷爷和小淑瞧瞧。采韵，我们去置办些东西给大家送过来。”

容颜若有所思地走出巷子，兜兜转转又来到了最繁华的长肇大街。看着这一幢幢气派非凡的楼宇、一顶顶镶金嵌玉的宝轿、一个个戴银穿金的贵客……容颜心底不知是何滋味。

在长肇最角落里的狭窄小巷里，即使上了年纪还要不停劳的老人、父母不在身边，自己都还一丁点儿大却要照看弟妹的小小孩童、病床上痛苦煎熬的秦爷爷还有——那个倔强孤傲的少年……为何在同一方土地之上却有着这般天悬地殊的境遇。

容颜边走边想，越想越苦恼，一腔的闷忿不知该如何诉出。

“采韵，喝酒去！”容颜在辰州时平素爱小酌两杯，高兴时喝，不高兴了也喝，跟着她的人见怪不怪。

“寄念居，名字不错，就这了。”容颜走进这酒馆，发现里边冷清空荡，两个小伙计趴在桌上打瞌睡，一位女子在账台后举着面镜子好似在描眉。

“掌柜的，来客人了不招呼的么？”采韵提醒道。

“噢，客观里面请，酒在右手边的格子上，要吃什么请后院厨房瞧去。”一个伙计懒懒地抬起头道，压根没站起来迎客的意思。

“嗖！”一个胭脂粉扑飞砸过来，打在这伙计头上。“要死了，还不快起身招待贵客！”账台后的女子“忽的”站起来喝道。

容颜这才看清楚女子的面容。这女子大概三十出头，生得不算是花容月貌，但别有一番风情，有一种让人见之难忘的气度。

“这位小姐，来来来，请这边坐，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您尽管招呼。”

这掌柜的动敏捷，口齿伶俐颇有一副爽利能干、会做生意的模样。容颜再细瞧这酒馆，占地足够大，布置的也还算清雅，心中纳闷为何会生意寡淡。

“来一壶长肇最好喝的酒，一碟小炒牛肉并一碟莲藕。”采韵深喑容颜口味。

不多久，酒菜已齐备。

“小姐，这酒性烈，您缓着点儿。”女老板看容颜身段小巧，斯文模样，不无担忧地提醒道。

容颜置若罔闻，端杯就大灌了一口，砸吧着嘴道:“呀，好酒！”

“小姐喜欢就好，来，尝尝我店里的手艺。不瞒您说，我呀，一见您就心生欢喜。”这老板娘的嘴倒真乖巧，容颜心中好笑。

“当然了，您老也不看看多久没客进店了，谁来了你不欢喜？”两个伙计在一旁不满地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