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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长恨歌六（第2页）

袁绍这次下决定挺快，就算粮草不失，坚守也是下策，幽州军团有整个幽州做后盾，袁军有什么？残酷的现实逼着优柔寡断的袁绍必须押注，成败在此一举！

劫营之前，袁绍小憩片刻，做了一个梦：在渤海招兵买马，反客为主夺取冀州，又击败占据幽州的公孙瓒，数年间席卷北方，全盛时期控制了冀青幽并四州，统一中原指日可待。然而，接下来好运气仿佛用光了，起兵与曹操战于官渡，许攸叛逃，大军尽墨，不过几年袁家的势力烟消云散，反而是曹操统一中原，雄心壮志准备南下，意欲一统天下。

在这个梦里，没有现如今威势赫然的林宁，没有远在交州却名声远播的项庄。

醒来之后，袁绍怅然若失，走出帅帐登上高台，眺望对岸的广大军营。如果能取得这一仗的胜利，冀州为他所有，便可以和林宁一决高下，不枉曾经的布局。袁绍还记得在洛阳的时候，先帝还在，叔父袁隗不止一次露出愁容，先帝驾崩前不久，袁隗撇开袁术，把袁绍单独叫到书房。

“本初，你是袁氏这代后辈中最杰出的，依你看来，我袁家以后的路该如何走？”

袁绍屁股还没沾到坐席，袁隗劈头这么一句，他不禁愣住了。见叔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袁绍略做沉吟，说：“侄儿认为，汉室威信犹存，我袁家出将入相不难，凭我袁家四世三公的名声，天下士林唯我袁氏马首是瞻，以后的大汉，我袁家至少还有三代富贵。”

袁隗笑着摇头：“本初，你还是太年轻，这大汉天下，早已经摇摇欲坠。桓帝以来，朝纲混乱，在位的当今天子，不仅不图进取，更宠信宦官，眼下黄巾之乱未息，天子病疴沉重，龙驭宾天不远矣。即位的不论是皇子辩，还是皇子协，我袁家都是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四世三公，天下仰之，其中艰难，又有几个知道？进一步成了至尊无上，败了身死族灭，而退一步，那些仇视袁家的人绝不会放过打击异己的机会。难啊，袁家实在已经到了生死关头，能不能让袁家破而后立的人，也只有你了，本初。”

“叔父，这……”袁绍咽了口唾沫，“这可是掉脑袋，不，是掉一堆脑袋的大罪啊。一个不慎，我袁家直系、旁系上万口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与其等那一天到来，引颈就戮，还不如奋力一搏，才有不破不立的希望。”

“叔父打算让侄儿做什么？”

袁隗走到窗前，回身一指，厉声道：“我要你亲手开启一个乱世，再终结这个乱世！”

后来的袁绍常常梦见这个场景，袁隗的最后一句话振聋发聩，他的眼前出现了一条光明大道。于是，在何进谋诛十常侍时，他出了一个馊主意，让四方诸侯进京。何进授首当夜，也是他授意韩猛，何进要么死在十常侍手中，要么趁别人不注意弄死。何进不死，还有可能压住董卓，毕竟何进再怎么没能力，当了那么长时间的大将军，京畿部队还是调得动的。何进死后，董卓入京，这个西凉武夫一点也不懂规则，说杀人就杀人，这还不算，杀人变着花样的杀，兴致来了就到皇宫奸。淫宫女。宫女倒霉之后，公主和后宫的妃子也免不了受辱，夜宿龙床，秽乱宫闱。这时候，袁绍难免伤感，四百年大汉啊，汉室威严扫地，袁家世食汉禄，最应该出面号召天下诸侯勤王。

借着董卓废帝之事，他挂印而去，在渤海招兵买马，延揽豪杰。曹操矫诏兴兵，袁绍响应，做盟主在意料之中，没想到的是西凉军悍勇，诸侯心力不齐，最终只收复洛阳便草草结局。

风光了，接下来袁绍就没遇到好事，想忽悠韩馥让冀州，被林宁搅和了。这还不算，林宁打着冀州乃幽州盟友的借口，硬是在公孙瓒大兵压境的情况下出兵冀州，导致了目前的局面。

林宁不是绊脚石，而是一座大山。搬山，是袁绍的主要任务，乱世在他的手上开启，自然由他终结，林宁再厉害也要踩在脚下！

“主公，两万步军集结完毕，请主公下令。”郭图在台下报告。

袁绍下了高台，扶剑上马，在军前检阅。经过这一阵的折腾，袁军实际上没有两万步卒了，只能说接近两万，而且战斗力堪忧，多是拉壮丁拼凑而成的，真正能打的不会超过三千。如果是一场顺风仗，那就没问题，如果遇到挫折，尤其是军中骨干伤亡过大，这支杂牌军第一时间就会斗志全无，土崩瓦解。

深吸一口气，袁绍做最后的动员，无非是赏赐封官，这是最有效激励士气的手段。你不能指望封建军队的思想觉悟，更不能指望封建军队的统帅另辟蹊径，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局限性。

“出发——”

袁军大举渡河，一点隐瞒的意思也没有，大白天的也瞒不住。许攸本想留在后方，由郭图陪着袁绍，但本初大哥想到那个近乎真实的梦，“许攸叛逃”像根刺扎在心头。所以，许攸成了随军人选，郭图则留在后方，高干、郭援吵着闹着要领兵，袁绍手头没有大将，便任命他们为左军中郎将和右军中郎将，统帅两翼部队。

幽州大营辕门处人数稀疏，箭塔上的弓箭手也无精打采，大营深处虽然杀气腾腾，依然能看出其中的空旷。

许攸路上已经给袁绍分析过了，分了三千骑兵和两千步军的幽州军团，军营里最多还有两千战兵，加上辅兵不会超过两万。只要杀他个措手不及，最快速度突破辕门，搅乱、割裂幽州兵，便大局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