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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第1页）

周正看着他的眼睛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心痛，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ldo;你说话呀！&rdo;蒋捷拼命摇着他的身体，&ldo;你他妈的装死吓唬我，是不是？是不是？！！！！！&rdo;

&ldo;对不起，蒋捷，对不起！&rdo;

&ldo;不准说对不起！&rdo;他的嗓子在撕裂，&ldo;你不是周正吗？你不是从来不说对不起的吗？你他妈的，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能对我这么狠？这么狠哪？！&rdo;

蒋捷嘶喊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狂飙。他一拳挥出去，打在周正的颧骨上，打得周正侧脸吐出一口血水。他却没留情，又出手击向周正的胸口，这次，周正眼疾手快抓住了袭击的手腕，他依旧孔武有力，给他抓住的地方登时动也不能动。蒋捷已经豁了出去，想都没想，提膝顶上周正的小腹，周正竟没躲过去，疼得哈着腰低下身子。

&ldo;你这个混蛋！周正！你他妈的是个混蛋！&rdo;

蒋捷的嗓子开始失声，整个人都疯颠一样不能控制。他双手紧握成拳，冲着周正低下的后背砸了下去，周正一下子趴在地上，就地一翻身，抓住蒋捷的脚，狠狠一拉，蒋捷站不稳，摔倒在地上，转眼间，周正欺身捉住他的手，反扣到他的背后，用力把他往怀里一带，充血的眼睛直直看进蒋捷给泪水模糊的双眸，他的声音沙哑沉，夹着碎得不能拼凑的心痛：&ldo;我对不起你，蒋捷，可现在跟你动手，能要了我的命，我得留着我的命，为了你，得留着它，你明白吗？&rdo;

蒋捷却好象完全听不进他的话，他的嗓子已经很难发音，声音从开始的嘶喊，到哽咽地责问，到最后低低的反复，仿佛自言自语：&ldo;你有没有良心？有没有良心啊？周正，你知不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你，有心吗？有吗？有吗？有吗？&rdo;

周正腾出一只手，插在蒋捷脑后的头发里，温柔地抚摸着，轻轻拉进自己的怀里，胸前的衣服很快湿透，那泉涌般的泪水，咸咸烫在他的伤口上，带来一片火辣辣的疼痛。他从没看见蒋捷这么全不压抑，肆无忌惮地嚎啕痛哭，然而，这痛彻心扉的哀嚎，却又带着死生阔契的坚定，风雨过后的解脱。周正没说话，只放开蒋捷的双手，收紧双臂，紧紧抱住了他。

细长的针头刺穿蒋捷苍白的皮肤，扎进青色的静脉。医生盯着输液管看着，液体流得不是很通畅，他伸手弹了弹，见药水连贯地注she到身体里，才坐下来对上着蒋捷的脸：&ldo;没想到你就是老周命也不要，非看不可的那个蒋捷啊！&rdo;

&ldo;打住！&rdo;紧挨着蒋捷坐着的周正，黑着脸喝道，&ldo;用你多嘴吗？&rdo;

&ldo;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为了他，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命差点儿再丢了，再说今天要不是我拉着，你还不得也跟着跳下去？你今天要是跳下去，华佗再世也救不了……&rdo;

&ldo;你他妈的以为救了我一命，我就能让你成天这么碎嘴唠叨是不是？滚出去！让我俩清静一会儿。&rdo;

&ldo;嘿，我还真是好心赚个驴肝肺。既然他没了你活不了，你没了他也活不了，不如两个人都为了对方，好好活着。你们两个现在这种状况，要想好好活着，就得听医生的话。&rdo;

&ldo;嗯，医生我们就需要，老太婆就不用。&rdo;周正语气缓了缓。

&ldo;行，那我就做医生。你，&rdo;他指着周正，&ldo;现在得去吃药，我还要检查你的伤口有没有给他打坏，他呢，要尽快送医院，这里的药治不了他的病。&rdo;

&ldo;我不走。&rdo;呆在一边默默无语的蒋捷忽然说，&ldo;我哪里都不去。&rdo;

&ldo;你现在高烧三十九度，咳出的粘液带血，最轻的症状也是肺粘膜出血，这问题可大可小，耽误了就医时间，可能会落下大毛病。&rdo;

&ldo;毛病早就落下了，迟看早看都一样。&rdo;他倔倔地顶了一句。

&ldo;你这人怎么不听劝？&rdo;

医生气得起身，仔细打量着蒋捷。这年轻人骨瘦如柴，一双眼睛却长得极好，黑眼球比一般人都大，灯光下跟黑宝石一样，尤其好看。巴掌大的脸庞上坚定倔强，还真是老周喜欢的那类形，等身体恢复好了，估计肯定是个钟灵毓秀的人物，难怪……他心底暗笑一声。

江山进来的时候，带了周正的药，和一小碗为蒋捷准备的粥。

&ldo;就这么点儿？&rdo;周正咽了药，看着那碗皱了皱眉。

&ldo;这是按照营养专家制定的食谱做的。他刚刚恢复，还不能吃太油的东西，而且胃饿小了，医生建议少食多餐，慢慢就能恢复正常。&rdo;

说着，他看了一眼半坐半躺在一边的蒋捷，此刻他的眼睛几乎不离开周正，一只手紧紧抓着周正袖子的一角儿。

&ldo;吃完让他睡觉，他熬不得夜。&rdo;

走出周正的房间，江山在走廊上晃了两圈，停在后院的阳台。天空是一轮雪白的满月。今天是十五？他插着手在月光里站了一会儿，空气冷却干净，冰凉里透着春天的暖来了。月光下，他的头脑里浮现着一张模糊的脸，江山对着空气努力摆出笑容，开始有些苦，可慢慢地仿佛看到那人阳光一样灿烂的容颜，终于他也能自然而诚实地，笑了。

&ldo;那医生和沈兵什么关系？&rdo;蒋捷问。

&ldo;还真给你看出来了。&rdo;周正赞赏地低头看着他，&ldo;沈泽是沈兵的哥，来得比他晚一些。可他们长得一点儿也不象，你是怎么看出来的？&rdo;

蒋捷靠在周正身上，脸上难掩疲倦之色，&ldo;他们说话的神态很象。&rdo;

&ldo;你心怎么这么细的？&rdo;周正的胳膊用了力气，搂紧了他。&ldo;睡觉吧！你眼睛都睁不开了。&rdo;

&ldo;不睡。&rdo;蒋捷稍稍翻了个身，头埋进周正的怀里，&ldo;不敢睡。&rdo;

&ldo;你还怕我跑了？&rdo;周正笑着说。

不料怀里的脑袋点了点，声音搁着胸口闷闷发出来：

&ldo;怕睡醒什么都没了。&rdo;

周正觉得心口跳痛了一下，手掌抚摸着蒋捷黑发的头，&ldo;你就傻吧！又不是做梦，怎么会说没就没了？&rdo;

蒋捷的姿势没变，过了好一会儿，周正低头查看，竟是睡过去了。他费了一翻力，帮他拔了输液的针头，用两床被子包着，就盼着他出点儿汗，退退烧。可蒋捷睡得一直不安稳，上半夜的时候咳嗽得厉害，他明显在极力忍着，好象不敢咳出声。

&ldo;乖，别忍着，咳出来吧！可能好受些。&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