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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植物人重生记（第2页）

得知这一消息，菲纳非常欣慰，向人们奔走相告。然而，史蒂文教授的结果何时出结果，结果会怎么样？谁都无法预料。此后两年，菲纳一边四处举债给儿子治疗，一边苦苦等待着史蒂文教授的消息。

菲纳实在借不到钱，打算把佐尔德市的房子卖掉，给儿子做继续治疗的费用。得知她的决定，朋友们纷纷反对：“菲纳，你醒醒吧！罗姆已经不可能醒过来了，你把房子卖了，自己以后怎么办？”菲纳的父亲发动所有的亲友说服菲纳，要她接受“罗姆的反应只是她的幻觉”这一事实。在亲友们的“围攻”下，菲纳也渐渐开始怀疑起来：“难道我感觉到的真是我的幻觉吗？”这种否定让菲纳非常痛苦，这么多年来支撑她的就是儿子不是植物人这一信念啊！一时间，她更苍老了。看到一贯坚信的菲纳终于动摇了，亲友们再次出动，劝她对罗姆实施安乐死。菲纳无论如何也不接受，认为即便儿子罗姆是植物人，也不能让他就这样死去。

当晚，菲纳在儿子的床前，再次握着他的手，流着泪说：“罗姆，妈妈快撑不住了，所有人都劝妈妈对你实施安乐死，你说妈妈该怎么办？”

突然，菲纳再次感到了儿子手上的寒意，和3年前她对儿子说丈夫去世时的情形一模一样。就在那一瞬间，菲纳此前的怀疑再度烟消云散，她更加坚信罗姆不是植物人，他有意识，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听到母亲要放弃自己的话，他和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一样，痛苦不堪。菲纳再度悲泪喷涌：“罗姆，我亲爱的儿子，既然你听懂妈妈的话，为什么还不醒来啊？上帝啊，我该怎么办？”

和以前不同，再度确信儿子有意识并没有给菲纳带来惊喜，而是更深的痛苦。因为一天后她外出归来，刚走到罗姆的病房门口时，就听到例行检查的一个护士在说：“你知道吗？杰森医生在手术室乱摸刚来的那个小护士，被清洁工看到了……”另一个则说：“你小心点，别让人听到了……”“怕什么？这里除了这个死人，哪里有……”见菲纳气冲冲地冲进病房，护士们吓得赶紧走了。

菲纳飞快地赶到床边，抓住了儿子的手，她发现，儿子手上的寒意似乎比前两次更重。感知到儿子如此痛苦，菲纳心如刀绞，此时她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把罗姆当作普通人，关心他的情绪和心情，而别人却只是把他当作植物人，甚至不把他当人，在他面前肆意议论别人的隐私，对他毫不尊重。

此后半年，菲纳又数十次感知到了罗姆因为不被尊重带来的痛苦，这让她备受煎熬。

“伪植物人”奇迹重生

在史蒂文教授证实新研究毫无进展后，菲纳终于向布鲁塞尔地方法院提出申请，要求对处于植物人状态的儿子施行安乐死。在比利时，虽然安乐死已经合法化，但依据立法，申请安乐死的人必须身患无法治愈的重病且病人无法忍受病痛折磨。另外，申请人要书面回答主治医生的几个问题后才有权递交申请。由于罗姆不具备上述条件，菲纳的请求被驳回了。

申请受挫，菲纳认为这是上帝还不想让罗姆去天堂，便暂时放弃了这个念头。此后，她又重新夜以继日地担起了陪护儿子的重任。然而，随着年岁增长，菲纳也身患心脏病等多种疾病，加上罗姆每年需要花费数万欧元治疗费，她感到越来越力不从心。虽然她从不对儿子说这些，但她没法阻止别人在儿子面前议论。她相信她的艰难，儿子心知肚明，因为儿子传递给她的痛苦感越来越明显。加上史蒂文教授的研究一直没有结果，菲纳渐渐绝望了，与其让儿子活得如此痛苦，不如让他死去，她再次萌生了为罗姆申请安乐死的念头。然而，此后的几年，她几次提出申请，都像第一次一样，被以同样的理由驳回。

菲纳第五次向布鲁塞尔地方法院提出申请，并详细讲述了自己23年的经历，罗姆的叔叔等亲属也联名申请。3个月后，法院终于复函：同意对处于植物人状态达23年的罗姆施行安乐死，但必须由病人亲属亲自执行。

看着法院的复函，菲纳百感交集，既为罗姆即将远离痛苦而欣慰，又为彻底失去儿子而难受。几天后一个晴朗的早晨，菲纳在亲友的拥簇下，艰难地靠近罗姆，打算取下连接在他身上的生命维持和进食系统。可当她颤抖着手触摸到那些冰凉的仪器连接线，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来，她知道，只要拔掉这些线，罗姆的生命就将永远终结，她哭着说：“再给我3天时间，我要和儿子好好待3天。”

一旁的亲友和医护人员听着菲纳的哭喊，无不动容。23年来，菲纳完全失去了自己的生活，每天痴痴地坚守，就是为了罗姆能醒来。如今，让她亲自结束儿子的生命，这是何其残忍的事情。此后3天里，菲纳每天紧握着罗姆的手，向他讲述自己之所以为他选择安乐死的原因。在她的讲述中，菲纳感到罗姆非常平静，似乎在告诉母亲，他理解也同意她的选择。

3天后的清晨，菲纳平静地为罗姆洗漱完毕，打算等太阳照耀到罗姆的病床上时，在温暖的阳光里送他离开。就在她把具体时间通知完最后一个家属时，她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来电者是史蒂文教授，他在电话里一字一句地告诉菲纳，经过多年研究，他的研究小组于前天终于利用核磁共振，成功研究出了检测植物人状态的新方法，请她带罗姆马上前来，他们免费给罗姆做测试。听到这个消息，菲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狠狠地咬了自己的手一口，疼啊！这才狂呼起来：“罗姆有救了！我儿子要醒过来了！”

第二天，史蒂文教授的研究小组赶到了医院，准备对罗姆进行检测。通过他的介绍，菲纳得知这种新方法是利用此前已有的磁共振成像技术，将人体大脑中的一些原子核的射频信号传到电子计算机上进行处理，重建人体大脑的图像，再对这些图像进行分析，得出其大脑活动情况的结论。由于核磁共振完全不同于传统的X线和CT，能够充分利用人体中遍布全身的氢原子，让其在外加的强磁场内受到射频脉冲的激发，产生核磁共振现象，因此获得的图像异常清晰、分辨率高、对比度好，信息量大，让医生的诊疗更加准确。

介绍完毕后，史蒂文教授等神经专家首先检测了罗姆的听觉感知能力，在他的耳边发出类似“哗哗”的中音，而后，他们又呼唤罗姆的名字。结果，通过计算机图像，专家们发现被评定为植物人23年之久的罗姆，脑部做出了不同反应。接着，他们通过进一步检测最终证实，罗姆的大脑机能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他的头脑非常清醒，他只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这也就是说23年来罗姆从来没有丧失过意识活动，他能够清楚地感知周围发生的一切事情，只是没办法将这种感觉通过语言行动等表现出来。

史蒂文教授的诊断让菲纳欣喜若狂，她紧紧抱着儿子说：妈妈胜利了，你也胜利了。”短暂的惊喜过后，菲纳很快冷静了下来，虽然靠科学检测证实儿子是清醒的，但儿子真正醒来，还需要系统治疗。在史蒂文教授的协调下，伊拉斯谟医院神经科决定免费为罗姆进行系统治疗和康复训练。

半年后，罗姆终于睁开了眼睛，能做一些点头、眨眼等简单的动作。看到这些，菲纳激动得语无伦次：“罗姆，妈妈终于盼到了这一天。加油，我想听你亲口喊妈妈。”但遗憾的是，除了右手食指肌肉有微小动作，他的语言和其他动作功能却始终没有进一步恢复的迹象。

为了让罗姆能够表达，在医生和菲纳为罗姆聘请的护理员琳达·伍特斯的帮助下，他们和罗姆共同探索了一种新型交流方法：罗姆坐在特制的电脑前，琳达托着他的手和肘，在键盘前移动，感应罗姆的手部肌肉的反应，将他的手指送到相应的字母处，经过近3年的练习，罗姆终于能在琳达的帮助下，拼写出清晰的语句。

通过电脑，人们了解到了罗姆这23年来的真实感受，同时也印证了此前菲纳的感知：当所有人都认为罗姆是植物人时，“我呐喊了，但根本没有声音……”；当他想和人交流，但发不出声时，他“仅用‘挫败感’这个词根本无法表达我的感受”；当母亲感知到他存在意识时，他非常兴奋“我梦想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当得知母亲打算为他申请安乐死时，他痛苦不堪“我梦见自己要死掉了……”；当被新仪器测定不是植物人时，“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期盼有一天奇迹会发生，现在，我获得了重生”；当人们问到他现在的感受时，“感谢母亲，是她的坚信，让我拥有了第二次生命……我永远不会忘记医生判断我被误诊的那一天。我想要读书，与朋友们通过电脑交流”。

然而，这种特殊交流方式，很快遭到了外界的质疑。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生物学教授亚瑟·卡普兰认为：“这是另一种占卜法，是操作方向的琳达在表达信息。”面对质疑，罗姆用自己的回答给予了有力回击。首先，史蒂文教授单独在罗姆的房间里给他看了个物件，他很快拼出了正确答案。接着，针对罗姆出车祸前会4国语言、而琳达只懂其中两种的事实，人们在他面前用琳达并不懂的德语和希腊语向罗姆提问，结果，他的回答也和答案一致。这表明，罗姆表达的完全是自己的思想，而且说明他的记忆力也没有受损。就在这时，罗姆大概被人们的各种测试激怒了，竟大段大段地揭露起伊拉斯谟医院的“风流逸事”来，吓得医生们赶忙制止了。这些过去护士们在他面前畅谈过的绝对隐私，正是罗姆23年始终清醒的铁证。

仍在康复中的罗姆决定写一部自传，告诉世人他非比寻常的经历。他最想告诉世人的是，科学家研究的仪器和方法再精良，如果没有母亲，也就没有自己重生的奇迹。对于菲纳是如何感应到儿子的感觉，科学界至今没人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人们只能说，是伟大的母爱，是母爱的第六感创造了奇迹，挽救了这个23年的“伪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