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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大舅摸摸下巴,满脸的鄙视:&ldo;唔,他和我写的信中,晓之以理动之以qg,承认错误挺慡快的。不过我可不是可怜他,我是不想你难过。&rdo;他本想好生损龚中素几句,到底是当着明菲的面,也好歹是龚远和的亲爹,终究把那话忍了下去。他暗想,不知道龚中素怎么就这么信任他,认为他一定会按照信中jiāo代的去做呢?他微笑了。
明菲明白薛大舅的意思,这件事qg,站在外人的角度来看,不合理不合法,但对龚中素看来,他是一家之主,要兼顾的是大部分人的利益,损失一个人的部分利益,成就大部分人的利益是合算的。龚远和的家产多,才一个人,又有功名在身,少一点没什么大的损失,但对二房这么多人来说,少了就是少了,自然是能多一点是一点。
假如没有龚二夫人在其中乱来,钱还在,兴许龚中素还会把钱全都还回来,可现在这个样子,叫二房拿什么还?他自己就是个花钱能手,总不能叫二房的三个儿子一起喝西北风去吧?所以明菲以为,龚中素随信带来的那张清单,实际上是他结合家中所有来信,经过深思熟虑,认为二房能拿得出来,也必须拿出来的数目。
他不来,是不敢来,因为他来了以后,许多事qg就无法掩盖过去,还不如装糊涂。他以为只要不见龚远和的面,不当面说那些话,就还有一丝余地在。假如不出她所料,龚中素给王老爷子写的信,一定更是痛哭哀求的。蔫不知,他这种遮遮掩掩,yu盖弥彰的行为,却是更伤龚远和的心,也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第二日,龚远和登门拜访了王老爷子,明菲则登门拜访了洪夫人,将得自朱姨娘那里的账册并一个盒子给洪夫人看了一遍。
与此同时,龚二夫人这里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十万两白银,她疯了才会拿十万两白银出来。邵家大爷和大奶奶,在龚二夫人那里一连住了几天,中间虽然爆发了小争吵,但总体表现还算和谐,毕竟大敌当前,必须一致对外。邵大奶奶出面,通过许多七拐八弯的关系,终于攀上了洪知府家的总管,送了一只匣子。邵大爷则寻上了王老爷子家的邬叔,也送了一只匣子,还马不停蹄地奔走在龚家各大管事之间。
分产这日,龚家开了正堂,请了洪知府上座,王老爷子和薛大舅坐在他两侧,龚远和与明菲二人代表大房坐了左边,龚二夫人为首,领着二房的人坐了右边的椅子,其余作见证的亲眷则坐了后面。各个铺子田庄的管事统统立在堂外听着。
明菲觉得今日的龚二夫人显得格外兴奋,兴奋得有些不正常。而朱姨娘,一双眼睛明媚得如同chun水似的。
在座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看见洪知府,洪知府长得又高又胖,紫亮脸皮,络腮胡,一双牛眼,穿着件枣红色的圆领宽袖常服坐在正中,先威严地扫视了众人一遍,目光落在龚二夫人身上时,停了停。接着声如洪钟的说了开场白,大意是,他受龚中素所托,来主持此次龚家两房清算产业之事,既是父母官的身份,又是龚中素的同僚朋友,也是龚远和的上司,于公于私,都不敢徇私,定然要不偏不倚地主持公道。
接着又说了一通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又表扬了一通龚二夫人这些年教养龚远和有功,教导龚远和与明菲将来分产之后,孝义礼节不可废,要孝敬婶娘,体恤弟妹。
龚二夫人脸上显出得色,假模假样地谦虚了几句,龚远和与明菲亦好生应下。洪知府话锋一转,便说到了人qg归人qg,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该分清的还是要分清,不能违例。
话音刚落,就有皂衣衙役奉上当年龚家二房协议由龚中素兼祧两房的相关文书和财产明细来,龚二夫人见是那婚前的事,久远得很,不由悦色更甚。只因在那个时候,龚家长房并没十年后那么富裕,有许多田亩产业,都是后来慢慢发展起来的。
薛大舅假装不知龚中素随信附了单子,非常好心地拿出一本账册:&ldo;大人,这是我姐姐还未嫁入龚家之前的事了,后来qg势又发生了变化,这里面有些产业多了,为公平起见,当以后来龚老太爷过世之前的财产明细为准,我这里有当时做见证留下来的清单。&rdo;
龚二夫人死死瞪着薛大舅,她怎么不知道有什么明细清单?分明就是假的!当下便道:&ldo;我怎么从没听说过这本账簿?你可否拿给我看?&rdo;
&ldo;当然能。&rdo;薛大舅笑着把那账册在她面前晃了晃,&ldo;二夫人,这是何等大事,这上面每一页都盖了龚老太爷和我那姐夫的印鉴,做不得假的。&rdo;笑眯眯地伸手招了龚远秩上去:&ldo;好孩子,你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你爹的印鉴?&rdo;
龚远秩的压力很大,最终冒着冷汗,硬着头皮在龚二夫人要吃人的目光和龚远和信任的目光中走过去确认了那方印鉴。薛大舅又招手叫了几个当年的大管事,现在已经退居二线被打压得差不多的老人出来鉴证龚老爷子印鉴的真假‐‐这些人,他养了多日,等的就是这一刻。
确认无误后,薛大舅又将这账册jiāo给了王老爷子,言道:&ldo;王老爷子最是公允,说是就是了。&rdo;王老爷子瞟了两眼,没吭声,直接将账册jiāo到了洪知府手里。
自己的儿子不得力,对方人证物证一串一串的冒出来,龚二夫人气得很,见洪知府低着头翻看账册,立刻道:&ldo;我虽是妇道人家,但我也知道,不该侵占的就不能拿,该还的一分一粒也不能少。只是也得符合事实才是,这账册随时可以做,只要印鉴在手,完全可以事后盖上去。且我这里也有一份清单,乃是我家老爷亲笔写来。还请大人明鉴。&rdo;说着将龚中素随信寄来的那份清单也送到了洪知府手中。虽然龚中素拿来的这份清单她也不满意,但总比薛大舅手中那份清单容易对付得多。
邵大爷趁机道:&ldo;大人,时过境迁,做生意有亏有损,田地里旱涝不定,产业会发生变化,或是多了,或是少了,甚至没了,而且那东西,乃是一个外人拿出来的,做不得数,当以我妹夫最近的这份清单为准。&rdo;
&ldo;你是什么人?&rdo;洪知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邵大爷歪着头指了指自己,这么快就认不得了?人才送了他一匣子东西呢。
忽听洪知府冷冷道:&ldo;他是外人,你不也是外人么?&rdo;言毕根本不理睬他,沉着脸翻着三份清单。
薛大舅微微一笑:&ldo;大人明鉴,我可是好心啊。当年我外甥被jiāo给邵氏抚养的时候,我那位姐夫,可是和我信誓旦旦地说过,将来孩子成了家,便要将家产尽数归还的。我那姐夫长期在外做官,不管家事,又有些糊涂,我怕他记错,让二房吃了亏就不好了,比照比照不会错,我这个最详细,还是以我这个为准吧。&rdo;
龚二夫人冷笑道:&ldo;薛大老爷,你近十年不上我们家的门,又如何能得知我们的家事,又怎知我家老爷糊涂,记不住这些事qg?你莫不是与旁人商量好了,趁着我们老爷不在,要来谋算我们的家产吧?这账册,是真是假还说不一定呢。&rdo;说着意有所指地瞥了龚远和一眼。
薛大舅抚掌笑道:&ldo;是,是,你家老爷不糊涂,所以他这种事qg都不回来处理,反而请了洪大人我们三人来谋算你们的家产。也不知我能分得几何?洪大人又能分得几何?王老爷子又分得几何?你儿子又能分得几何啊?你别慌,这册子里的东西你要是没动过,怕什么?&rdo;
龚二夫人气得倒仰,颤抖着手,白着嘴唇,眼睛瞪得老大。邵大奶奶发现不对,狠劲二掐了她一下,疼得她一哆嗦,恢复了几分清明,回头看着洪知府:&ldo;大人,我可没那个意思,我最是信服您的。看他胡言乱语的。&rdo;
洪知府抬头问王老爷子:&ldo;还没问过您老人家的意思?您老人家最清楚当年的事实,认为当以哪份清单为准?&rdo;他这个话,明显的偏心了,既然龚中素随信寄了清单来,意思便是要以后面这个清单为主的。
王老爷子推道:&ldo;我老了,听着就是。若是有不清楚的地方,我再开口也不迟。&rdo;他还是倾向于以龚中素那张单子为准的,对于薛大舅突然冒出来的这本账册,他不想表态。
龚二夫人闻言,心中又安定了些。心想只要王老爷子关键时刻不作梗,后面还有的是机会。她瞥了薛大舅一眼,跟她斗?哼哼!谁想却看到薛大舅轻蔑鄙视地回了她一眼,于是她又开始生气。
洪知府问龚远和:&ldo;你的意思呢?以哪份为准?&rdo;
龚远和低着头道:&ldo;百善孝为先。舅舅说的对,爹爹发的话我也不敢不听。但既然婶娘认为当以爹爹随信来的那份清单为准,便就是那份清单了吧,多点少点,我不计较,都是一家人。&rdo;他话一出口,就得到了龚远秩感激的一瞥。
&ldo;好!&rdo;洪知府将手中的茶盅重重一搁,不容置疑地道:&ldo;那就先将田亩房舍清算清楚。把房契地契拿出来,当场jiāo割。&rdo;
龚二夫人还没发话,龚远秩已经很自觉地将存放着房契地契的匣子抱了出来,一对之下,竟然少了八九处,其中许多是上等良田。洪知府淡淡地看着龚二夫人,龚二夫人早有准备,道:&ldo;这些是因为铺子亏损,所以卖了。&rdo;
洪知府点点头,吩咐先将龚中素单子中所述的十万两白银拿出来。龚二夫人却只肯拿出一万两来,理由是,四时修葺装饰大房的房屋,龚远和这些年读书花钱如流水,早就把钱用光了,这一万两,还是她看在是骨rou至亲的份上匀出来的,至于支用账簿什么的,也被明菲给一把火烧了,烧了的房子和家具、重要凭证等物价值不菲,她也不要大房赔了。虽然烧了,但她也还大致记得一些,比如说龚远和一件皮裘,就花了一千五百两银子,一双靴子也是用米珠串了花的……
她话说了一半,就看见洪知府、王老爷子、薛大舅三双眼睛同时落到她身上。薛大舅的眼神自不必说了,就如同当年被她抓到那个丫鬟上了他chuáng的时候一样;王老爷子浑浊的老眼里,闪着一种叫她心寒的东西;而洪知府那双牛眼里,竟然有狠厉,还有很古怪的一种qg绪。
忽听薛大舅道:&ldo;你说的,是在chun和押当了二百五十两银子的那件皮裘?&rdo;
龚二夫人打了个冷战,梗着脖子道:&ldo;正是!&rdo;管它多少价值,她说是就是!
薛大舅叹了口气:&ldo;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你不会算账啊!难免被人骗。来,我帮你算算这些年来,这些铺子田庄进账多少?不说庄子里的出产,几个绸缎庄,香油铺子,药铺,米铺都是最赚钱的,十年了吧?怎么也得有个十来万两银子?那么这点收益也够他用了吧?王老爷子,您做生意最在行,您觉得,有没有?&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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