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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第1页）

薛道衡没有想到，他能得到陈朝的如此红人来接，连忙上前深深地鞠了一躬。他听说过，就像薛舒、王劭那样官居三品的隋朝使者，初来陈朝时，也只是到了光昭殿前才被几个宦官引着去拜会陈后主，说道：&ldo;在下不曾想到，司马通事舍人能枉驾屈尊，实在承担不起啊。&rdo;

&ldo;屁话，不要给我来这一套，留下肚子里的墨水，和我家圣上去说，来就来吧，还选在这雾糟糟的天气，要不是我家圣上再三嘱咐，我他妈的正在香木床上和内人酣睡呢。&rdo;说着司马申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薛道衡隐约闻到一股酒气刺鼻，令人作呕，连忙避过脸去。司马申一面说，一面指挥差役把留在轿内的锦袍拿来，披在自己身上。

薛道衡下意识地按了按了贴身的对襟兜儿，那里有文帝杨坚的使书，油皮纸包着，黄锦缎织的包袱。&ldo;还在，&rdo;薛道衡心里想，&ldo;这就是南陈有名的两面人司马申，言语举止之间，倒更像一个地痞，飞扬跋扈的恶相。这样的人当道，南陈还有气数吗？

&ldo;愣着干什么？上车吧。&rdo;司马申跺着脚，不耐烦地一边说，一边定眼看着薛道衡的按在胸口的白皙的长手。缩腰欲钻进挂上防风布帘的软轿，又一缩身，站在轿边，笑嘻嘻地说：&ldo;薛内史，长安可有什么天下绝品？&rdo;

&ldo;哈哈，司马舍人太高抬我们大隋，开皇以来，连年征战，只知道平定叛乱，哪能有空暇去留意人间绝世珍宝，在下所见，即使是皇宫内室也不外摆一些金银器皿，普通的玉翠佩环，真没见什么绝世珍品。&rdo;薛道衡缓了一口气道：&ldo;像是江南，珍品繁多，种类齐全，越州青玉、余姚紫砚、宜兴紫砂、杭州织锦、太湖苏绣，天下闻名，如能赏个眼福，在下感到荣幸之至，司马舍人可以比较你我的穿戴，就可知南北差异了。&rdo;

司马申斜眼看了一下薛道衡，心道，我想你们北方虏人也拿不出什么珍品，官居内史侍郎穿着还像一个门人，悻悻地道：&ldo;我想不会让你白来一趟的，说不定皇上高兴还赏你一二呢？谁让大隋国如此谦恭，接连二三地派使者前来通好呢？实际上，那个杨坚是个无道的昏君，谁叫他几年前不好好侍主，非要取而代之，这样下去，哪家皇帝能坐得安稳，还敢重用大臣？我想，作臣子的，惟一的条件是，要忠心侍主，不能有二。比如像我……&rdo;

薛道衡早已不愿意和这种无赖之人叙谈下去。心道：&ldo;简直是地道的瘪三角色，真想不通，南陈重用这样无德无才之人。&rdo;&ldo;司马舍人，江风浸寒，还是上轿吧。感谢你一大早到江岸来迎我，我还比较习惯，因为整日奔波在外，一切苦都能吃得消，对于欲求富贵的人，我一向都很难接近的。&rdo;沉吟了半晌，薛道衡皱起眉头还是把真实想说&ldo;富贵小人&rdo;的言词嚼烂后吞进肚子里。司马申注意到薛道衡的不悦神色，他一愣，脸色一阵泛红、一阵泛白，依然道：&ldo;哈哈，果然是伶牙俐齿的薛内使，经历过风浪，也很精明，如果在我们陈朝一定官居相位。适才，有所冒犯你们大隋皇帝，别往心里去呀，我只不过说出我的感觉，说不定，你还冒犯我家后主，只不过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吧。&rdo;

司马申恬着脸想，咦，这小子还真的不好应付，妈的，我今早还真白跑一遭了，弄个几十两纹银，应该不在话下吧。&ldo;啊，薛内使，我已在金陵驿馆为你安排了住宿，那可是条件最好的、吃、住、玩，样样俱全的地方，薛内使暂且将歇两日，游赏我建康的百十处美景，有固定的车马供你使用，有专门的侍女供你挑选，怎么样？&rdo;说着，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薛道衡。

&ldo;那就多谢‐‐司马舍人了。&rdo;薛道衡迈开步子就要登车，转而一想：我作为一个国家的使臣，首先必须完成隋皇重托，可不能被如此小人乱扰了方寸，隋皇再三叮嘱要隐忍、示弱，我可不能犯了忌讳，摆出脱俗不与之同流合污的架子。&ldo;司马大人‐‐&rdo;

司马申听到薛道衡声音如此谦卑，不禁心花怒放，连忙从软轿中伸出脑袋，心灰意丧的脸上清楚地写明对薛道衡满肚子冲天的怒气。怒气随着薛道衡的称谓而消失。薛道衡暗惊，这样的人物真了不起，阴晴不定，不知哪一会儿就会成为前进路上的陷马坑，或江上行舟的顺风标。幸好，我不曾大意，否则，这趟任务就算是白废了，岂不坏了江山一统大业？

想着想着，薛道衡随手招过跟班的侍童，低语说道：&ldo;取我那一百两纹银来，&rdo;顿了顿，接着说：&ldo;再取上等品色的五根金条。&rdo;

&ldo;大人，&rdo;侍童嘟嚷着，欲取又止，表情很是不满，心里想，这些财物可不是给这样的奸妄之人，哪有刚见面就开口索要的。但见薛道衡紧盯着自己，还是慢吞吞地到挑夫那里取了一些杂碎银两，估摸不过八十两，四根金条，用包袱随便包了一下，递给薛道衡。

&ldo;司马大人，今日江边一会，在下言语多有得罪，还望大人海涵，这点小小礼品，在大人看来，实在不成敬意，还望司马大人在后主面前多多美言，言我大隋一片通好的诚意，这也是在下此次出使的目的。&rdo;薛道衡把银两金条举献给司马申。

&ldo;蹭&rdo;地一声，司马申窜出了轿帘，&ldo;薛大人不愧是南北都闻名的一代名儒，办事通达。只是这礼，我可是不敢接收。薛内使一路车马劳顿，免不了要用的，你放心，驿馆那边，不用再烦劳内使了，我已经做了安排，留下些银两，留着给薛内使游园狎妓。江南出美女，想必满肚子文墨的薛内使更知&lso;窈窕淑女，君子好逑&rso;啊。&rdo;说着自顾自地&ldo;嘿嘿&rdo;一乐，眼睛的余光始终没有离开薛道衡手中的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