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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等候（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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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

李厚藩每走一段路便机警地查看身后是否有人跟踪。他左兜右绕了许久后，终于来到了某个亭子间。他小心谨慎地查探四周后，方用三长两短的方式敲了门。

门很快打开了，露出了气宇轩昂的一张脸。

李厚藩见了他，顿时大松了口气：怀新，还好你和钟岳两人按原定时间回来了。我前几天收到钟岳的信，以为你回不来了。这几日正急地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呢?!刚收到你叫人送来的亲笔信，我一下子都不敢相信你真回到上海了。如今这见了真人啊，可算是真正放心了。

盛怀新道：我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想方设法做到的。

李厚藩道：这回不一样。你不是说家里逼你成亲?怎么才成亲一两天他们就同意让你回上海了?

周钟岳道：成什么亲?!他根本没成亲。他逃婚出来的。

什么?怀新逃婚了?!李厚藩惊呆了。他愣了片刻，扶了扶鼻梁上的的黑色镜框：真的假的?

周钟岳道：千真万确。如假包换。

盛怀新气愤地道：我爹他根本没病。他就只装病诳我回去让我成亲的。他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我这个新郎回去，穿上喜服，往堂前一站就成了。

盛怀新把家里的事情大致跟李厚藩说了一遍，道：幸好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阿昌偷偷帮我送信。在信里头，我让钟岳雇了一条打鱼的小船在约定的地方一直等我后来，我就跟钟岳在嘉善县下了小渔船，天一亮就买了最早一班的轮船来了上海。我这一逃，我爹肯定派人去嘉兴的轮船码头等各处找我拦截我。但我爹就算再能干，他肯定也没想到我会从嘉善上船。

周钟岳忍不住插嘴道：估计他这么一逃婚，他爹没病估计也被他真气出病来了。

谁让他说谎在先，用生病一事诳我回去。我急得不行，连夜赶回去，结果我一进家门就把我关起来了。

李厚藩：虽然我也不赞成伯父用这种方式逼你成亲。但你这么一逃，你那未过门的媳妇怎么办?不是说人都已经在你们嘉兴的旅馆里了。就等着你去迎娶了。

盛怀新：这桩婚事肯定办不成了啊。她打哪儿来就回哪儿去。

你说得轻巧。她要是这么回去了。这以后嫁谁去。你和钟岳不老是说吗，你们嘉兴那地方民风淳朴，就是思想太过守旧。

盛怀新叹道：那我能怎么办?若是真成了亲，我就出不来了。我们这次的计划怎么办?我们策划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么一个报国成仁的机会。

闻言，李厚藩和周钟岳都沉声不语。

我连她的面都没见过。这事你们是再清楚不过了。当时我爹就给我来了一封信，说给我定了一门亲事。随信附了一张相片过来，模模糊糊的，五官长什么样都也看不清。我急急忙忙写信回去说我不同意，还骗他说我已经有意中人了。我爹是个老顽固。不像厚藩兄你爹，信耶稣，上过教会学校，又在上海这个大城市，接受的都是新思想，作风也新派，连你姊妹都可以念大学。而钟岳呢，从小订婚的未婚妻早逝，算命先生说他要二十五岁之后才能成亲。所以他爹娘也无可奈何

可我爹啊，在我们家那可是大家长，绝对的权威，说的话从来就是一言九鼎，别说我母亲了，就连我两个叔叔从来都不敢反驳半句。无论我怎么表示不同意，他都只给我一句话，说：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由得你们小孩子自己做主。

君权父权至上，家长专权制，在中国已经传承了几千年了。这几乎也是目前整个中国社会的现状。李厚藩两人是理解并深表同情的。

而且你不是说过吗，我们革命，是要抛头颅洒热血，准备随时牺牲的。我要是真成了亲，有个万一，不也是害了她吗?说不定，这次逃婚反而让她过这一劫。这样的盲婚哑嫁，她心里也不一定会赞同呢。再说了盛怀新忽然止口了。

再说了什么?周钟岳饶有兴趣地追问。

再说了，我欣赏的是像秋瑾先生一样巾帼不让须眉为国为民大义凛然的女子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

周钟岳道：顾子婴确实性豪爽，爱国忧民，颇有侠女风范。

李厚藩含笑对盛怀新道：所以你心悦顾子婴，是不是?

周钟岳表情很明显地一愣怔：啊怀新，这真的吗?

李厚藩周钟岳两人是盛怀新的知心好友，又是革命路上志同道合的伙伴。三人之间素来无话不谈，毫无任何秘密。盛怀新便坦陈道：没错。自从我们这两次一起搭档过后，我发觉得她思想才能胆识都是在女子中少有的。我很是欣赏她。

李厚藩打趣道：好了。我知道你欣赏她。我们所有同志也都乐其成。不过现在我们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三人又说了会话，李厚藩便告辞了：你们两个在这里好好待着，别出去乱走动。随时会行动。

你放心。我们不会乱走动的。盛怀新边说便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个包裹递给了李厚藩。

李厚藩道：这是什么?

你不是说革命缺少经费吗?这是我房间里的一些摆设，有几件都是祖宗传下来的古董。大的拿不动。小的能带走的我都带来了。你去当铺当掉吧，当死当，能当多少是多少。

好。怀新，说来真是谢谢你。给我们革命工作支持了不少经费。

谢什么。我们的分工不同，但都是一心为了革命。只要革命成功，推翻清廷，按孙先生的号召建立民族独立的国家，哪怕把我们盛家的钱都花光，那都是值得的。

我们革命经费短缺。而那些位高权重之人为了讨好外国强权势力，维持他们腐朽没落的统治，到处撒钱购买武器装备，用来对付我们。这钱都是搜刮我们四万万老百姓的民脂民膏啊。有钱赔给洋人，有钱给西太后造园做寿，有钱买武器装备对付各地起义的革命党人，就是没钱给我们老百姓过好日子。这个朝廷真是烂透了!周钟岳越说越气愤，声音也越说越响亮。

盛怀新作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机警地瞧了一眼窗户和木门，而后压低了声音问李厚藩：对了。上头有联系过你吗?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行动?

还没有。据说此人的行程有所变动。我也在等具体通知。你们这几天就不要随便出去了。可能随时会行动。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