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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因此只会木讷地怔立着,看不见老人最后的面容,也不明白此刻做出与那些成年人一样的反应才是更为正确的选择。
夏理下意识地想要逃避,无措地往窗外看出去。
可惜唐颂没有来,徐知竞也一早去了沪市,说是有人送了他一匹漂亮的小马。
没人会在这样特殊的时间点出现,就连身处此地的夏理都显得不合时宜。
他缩在角落,试图尽可能地多留几秒,妄想再见一眼重重围困后的老人,听对方温和慈爱地像每一个上学的早晨一样同自己道别。
然而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夏理,这个全然仰赖宠爱才有幸在这座大院中长大的孩子。
对方去牵夏理的手,语气轻柔,目光却冷然,不容拒绝地半揽着夏理离开,真正让他与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割裂。
夏理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掉眼泪,莫名地催生出恐惧,压抑着哽咽,惶惶然回眸,深深向套房的门框后望进去。
泪水砸在地板上,‘啪’一声溅开,很快又被脚步掩过,缭乱地映成被踏脏的水渍。
往常总是笑着称呼夏理‘小少爷’的护工们这回却保持着缄默。
所有人都不做声地垂着眼,似乎途经的是一团空气,而非一个具象的,仍有生命的实体。
夏理正是在这一瞬意识到,自己即将成为无法窥视这座大院的芸芸众生。
山脚下,通往大门的岔路口永远立着禁行标志,隔绝一条马路外的喧嚣,也终将分隔出两种全然不同的未来。
——
夏理搬走的那天或许能够算作兵荒马乱。
可仅仅往前倒推数十小时,世界又如同静止一般,好像永远都要囿于相似的分秒。
夏理将死亡比作暂时摒弃了悲伤的夜晚。
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毫无来由的笃信,认为老人即刻便要醒来。
对方会吹动面上那块轻盈的白纱,会让寂静中掺入衣料摩挲的轻响。
青白的月光映在青白的皮肤上,凹陷的是腹腔,撑起尚未腐朽的躯壳的则是一行行枯瘦的肋骨。
夏理在这天夜里第一次理解了何为虔诚。
他挨得太近,以至于冷气都隔着玻璃扑到了他的脸上。
与盛夏全然相悖的温度遏止住眼泪,让他一味地只顾祷告,妄想早已逝去的老人再度睁开眼睛,让夏夜变回夏夜。
夏理一刻不停地祈愿,直到天光乍破,金色的尘埃重新在林中浮游。
老人始终安宁地睡着,无声地强调,这是一次恒长而不可预知的分别。
——
夏理后来在新闻上看见那场自己没能出席的葬礼。
他几度就要指着画面中的相片说那是自己的太爷爷,可再转念一想,那样的称呼也早已随着老人的离世而逾期,成为人生中一场永不复刻的幻梦。
夏理还是念一样的学校,同家境相仿的同学们结交,偶尔也在放学后跑去见唐颂和徐知竞。
前者为他吹奏新学的曲子,后者则带他去见那匹已然变得无比高大的弗里斯兰马。
唐颂与徐知竞永远不缺新的礼物,哪怕他们不说,也有得是人前赴后继打听他们的喜好。
夏理从他熟知的世界渐渐抽离,继而随着时间一点点淡出童年时代构筑起的社交圈。
他自然而然地成为一个停留在过往的名字,终于在某日彻底与徐知竞分别,要等母亲讪笑着带他又一次回到北山街的大院,这才重新见到那张褪去了稚嫩,将傲慢与少年气糅合得精致且妥帖的面孔。
“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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