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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人或许都需要一些谎言来欺骗自己才能熬过苦难,特别是他们这样的人。
&esp;&esp;身上的伤再如何,也比上心被撕开的痛,季白半遮了眼,泪顺着手臂的缝隙暗暗滚落,“晚娘,我会去何处?”
&esp;&esp;徐蓉给他盖薄毯的手一顿:“你以为我是为了免你连累我、连累仙音阁其他人才把你送走?那可真叫我有些伤心。这些年我用积蓄在长清郊野一处偏僻地买了间宅子,等你伤好些就搬过去,暂时没人能找到你,但在那儿万事需亲力亲为,你担待些吧。”
&esp;&esp;季白怔住,徐蓉只轻轻一笑:“我想你此时只需说一句……如果是秦爷会怎么说?大概是‘得友如此,夫复何求’,我便算你道歉了吧。”
&esp;&esp;晏邈刚把手指抽出,带出最后一缕白浊,眼见那浊液化在水中,就听到对方一句:“早几个时辰,就在我们对面而坐的时候,我甚至想过也许可以和你成为朋友,晏邈。”晏邈听后笑了一下,&esp;拿起澡巾为半躺在澡盆里的人擦洗,“少容是希望我愧疚还是后悔?”
&esp;&esp;秦疏桐仰着头望天不语,他不指望晏邈有这两种反应,他只是在说自己的可笑之处
&esp;&esp;晏邈将他洗净,再抱到榻上用浴巾擦拭身体,俯视中开口道:“要一个对你有意之人和你只做朋友,是一种残忍。”
&esp;&esp;秦疏桐讥笑一声,原来晏邈是这样想的,那张清朗面皮下竟是这样的强盗逻辑,所以他强迫一个对他无意之人回应他单方面的感情,就不算残忍了么?
&esp;&esp;晏邈不以为意,他现在有一种笃定的自信,并不在意秦疏桐一时的赌气之举,深信对方事后自然会想通,然后和他冰释前嫌。
&esp;&esp;秦疏桐挣开他,翻身时差点滚到地上,被晏邈眼疾手快地捞住,抱到床上。
&esp;&esp;“再如何生气也要休息,穿了衣服就睡吧。”晏邈指了指床边小二送来的中衣道,澡盆和洗澡水当然也是吩咐人准备的。只看他照料人的行为,不可不谓为良人,只要不追根溯源秦疏桐需要被照料的原因的话。
&esp;&esp;晏邈披了衣下楼去唤人来收拾房间,再回房时,看到秦疏桐已穿好衣服躺在床上,背对着门一动不动。
&esp;&esp;小二是个聪明人,眼观鼻、鼻观心,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看的东西不看,拾掇好后马上离开房间。
&esp;&esp;等人走后,晏邈开始宽衣解带,秦疏桐听到窸窣之声,猛地回头。晏邈泰然自若地在对方惊疑的凝视中脱了外衣上床,跨到靠内半边躺下。秦疏桐起身就要下床,被晏邈又压了回去:“少容不想睡床?可我也不愿委屈你睡榻,如何是好?但……你不会是想去隔壁房间吧?”
&esp;&esp;这一问便是警告,秦疏桐不想和晏邈多争执,挣了一下没挣开,知道晏邈又用上了真功夫,便不再做无用功,泄力躺了回去,翻身背对那张脸。原来他以往次次能对晏邈还以颜色,不是因为两人势均力敌,而是晏邈有意让他得手,像逗弄根本构不成威胁的一条小狗一般。这突如其来的真相令他如鲠在喉。
&esp;&esp;身体已经疲惫到极点,但精神却无法安定,秦疏桐脑海中回想起从谢雁尽回京后发生的许多事,就在他辗转不能入眠时,蓦地听到晏邈低声问:“想什么想到连睡意都没了?”
&esp;&esp;知道晏邈会枉顾他的意愿做某些事后,秦疏桐反而不再和晏邈对抗,他不会再白费力气做那些在晏邈看来只是小打小闹的事,不如和晏邈认真对话,才来得更实际。
&esp;&esp;“说了又如何?”某种层面来说,晏邈和谢雁尽有非常相似的地方,他们好像都非常清楚一些皇室秘密,而这些秘密关系到皇权更迭。他们也似乎很热衷于将一鳞半爪分享给他,但不同之处是,谢雁尽很坦诚,而晏邈则是引诱姿态。这大概就应了谢雁尽说的那句用直觉判断,秦疏桐因为很清楚他二者之间的区别,故而不愿和晏邈多说些什么。
&esp;&esp;晏邈贴上他后背,轻声道:“我上次就说,随时恭候你来探询。可惜等了几日,都不见你来找我。”
&esp;&esp;秦疏桐翻了个身将他推开些,正色道:“今日什么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还是不要再装模作样了,再说,你会没发现最近几日我一直在找机会与你接触么?好像是晏大人在躲我才对。”
&esp;&esp;晏邈怔了怔,继而笑着就要亲他,被秦疏桐抵住:“我是否应该有拒绝的权力,还是说你又要逞武?”
&esp;&esp;晏邈的笑僵在脸上,但想着日后便稍稍释怀:“少容还有哪些想不通的,不如告诉我。”
&esp;&esp;“我有再多疑问也没必要对你说,因为你不会告诉我答案,你只是在一直给我设迷障。”
&esp;&esp;“你觉得我上次对你说的那些是为了误导你?”晏邈侧曲一臂,撑着头饶有兴味地看着秦疏桐,“其实你是觉得所有我说过的都是为了误导你,对么?”见秦疏桐默认,晏邈一笑,“你一直如此想,确实从某种意义来说我很成功。”
&esp;&esp;“……”秦疏桐仍旧沉默。
&esp;&esp;“而连我这句话,你也会猜疑我的用意。既然你觉得我句句真假难辨,不妨都当成玩笑来听,就像你一直做的那样。如果将来发生些什么应了我说过的,便当是应谶。世间事,皆由命定,一个人就算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也无法改变既定的结局。”
&esp;&esp;“就像一时登上权力顶峰的‘前朝公主’,最终仍要身败名裂,因为幼帝才是天命所归之人。”
&esp;&esp;“……看来你不信我说的另一个传闻,而更愿意相信众人皆知的那个史实。还是只是单纯想讽刺我自比公主呢?”
&esp;&esp;“文帝和公主的下场可都不好,如果我没记错,文帝久病,因病驾崩时仅而立年岁。据说他当时病至形销骨立,水米难进,生生被病痛拖垮了身子,虚弱而死。”
&esp;&esp;“这前朝事少容倒是清楚。”晏邈劣性不改,打趣道。
&esp;&esp;“你说是前朝事,我就信作前朝事,不是正顺了晏大人的意么。”细想来,白淙的情况和本朝这位病死的太宗竟渐渐相合,他不久前不就看到白淙昏倒,吐血加剧的情景么?晏邈上次说白淙像文帝,原来是认真的,“我现在信你的话,你会如实相告么?关于幼帝是谁。”
&esp;&esp;晏邈冷了脸,不知是因为秦疏桐十分冒犯的提问方式还是别的什么,“虽然你从来不信,但事实上我对你说过的话,没有一句是假的。”他顿了顿,没能藏住报复的恨意,“我不是你。”
&esp;&esp;他在反讽秦疏桐拿谢雁尽讽他的那句“他不是你”,秦疏桐有些怔愣,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晏邈露出睚眦必报的本性,虽和其平日作风大相径庭,但却让秦疏桐觉得真实——这才是真正的晏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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