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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傾诉和顿听（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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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傾诉和顿听

写作的时候总会或多或少地想到读者，会自然而然地把读者看做自己的朋友。写作是一种倾诉。

而文学作品的读者中一大部分是青年人，这丝亳也不奇怪。正是青年人更富有读书、也就是吸收和对话的热情，正是青年人更容易为文学作品的感情而激动，为文学作品的思想而动脑筋而中夜无眠，正是青年人对文学作品的态度也就是对于作家的态度更加当真，更容易受到一些作品的影响，更容易倾听作家的声音，也更强烈地对于作品做出这样那样的反应。

作家的许多文字实际上是对着青年人讲的。吉林人民出版社计划出这套作家寄语青年丛书，也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这一批书的作者则都已经不那么年轻了，他们大体上是50年代和60年代的青年，他们经历了我们祖国的许多风风雨雨，他们的岁月峥嵘却又蹉跎，辉煌却又坎坷，激越却又浮华。临近老年或到了老年时期以后，他们也许有太多的话要说。事实证明，记忆是无法一代又一代地保持下去的，对于某一代人刻骨铭心的东西，另一代人却觉得匪夷所思，觉得不太真实，觉得早就该忘却了，觉得没有多大意思，这都是可能的。但同时，历史又是活在现实之中的，一代人用眼泪，用鲜血，用跌跌绊绊的鼻青脸肿换来的经验是不能够掉以轻心的。这样，寄语青年，不但是可能的也是必要的了。

反过来说，青年人也完全可以做出自己的反馈，也可以寄语作家们，也可以以新的姿态来鼓舞和启发饱经沧桑的一代人。倾诉和倾听，这都是可贵的。

王蒙1996年3月12日于北京

青春，是人生四季中多梦的时节，但是生活又不是梦。每个人始自青年时代，便要开始走向纷繁的社会生活。本书名为《穿越梦境》，便带有从梦之深谷，走向非梦的广阔人生之含义。笔者是以文学创作为生的，因而在寄语青年中离不开文学。书中编选进去一些创作谈和艺术论，企盼这些文章对喜爱文学的青年有所裨益。而世界的组成，又非文学独一门类，浩渺宇宙，包容了一切被人类认知与人类尚未认知的东西。对于后者，有待跨世纪的青年精英们去叩寻问鼎；笔者只能从自己生活脚窝的经纬中，呈献给青年一些自己对社会生活的认知。当然，历史是个难以割舍的因果整体，对昨天的一些生活感悟，也常常蕴藏今夭与明天的历史必然。

为此，笔者在集子中除去选编了文学艺术随想一类的文章之外，还编选进去一部分社会生活随笔。其中如《海中听海》、《我们等待月残》、《覲见黄河》以及《人生绝唱》等几篇大文章，不无对我们民族自身缺憾的一种审视。中华民族有五千年的辉煌文化，这是我们一笔巨大财富；但辉煌的负面价值，则是在反复咀嚼辉煌中，不知进取。中国近代史上，我们的历史辉煌被一次次蹂躏，连弹丸之国的东瀛，也马踏中华万里长城，令每个血性男儿汗颜之后血撞心扉。

当然文学这面生活的镜子，辐射出的不仅仅是社会、政治、与经济、文化……本书编者要求此书面对广大青年读者，笔者也选编进去一些有关青春话题的短文，《花葬》，便是一篇爱情小说。这个短篇发表在台湾《幼狮文艺》上，编者在文首曾冠以“青年问题小说”字样。笔者觉得时尚中的爱情，太向物欲肉欲与金钱倾斜，吹一曲觅求精神圣爱之短笛，虽不能挽狂澜于既倒，但多少可以抒怀于清水溪流之中。那儿有花，有草，有志趣，有追求，是梦但又非梦的高雅境界……

从维熙1996年元月10日于北京

死舟

——石舫遐想

舟说我要去天涯海角

舵说海底到处布满暗礁

舟说探险是我生命的精灵

舵说精灵更需要安全的航标

舟说我生性就是个弄潮儿

舵说昆明湖是你宽敞的跑遒

舟说先让我从这儿出航吧

舵说风平浪静你再启锚

帆篷未升舟巳定格

这就是颐和园船舫的石雕

它叙述的是一个普通哲理故事

勇士尚未出征便巳悄然死掉

它不仅仅是一部西太后演义

经纬横穿了几千年的封建王朝

石舫书写了亘古的矛盾定律

欲征的矛总是在锈盾下折夭

我之所以用此短诗代序，因为自然景观常常可以引发人们的千般遐想、万种思绪，并升华为一种人生哲理，显示出超越历史时空的沉甸……

从维熙1996年早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