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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不同于普通人类,但没想到差异会如此之大。他苦涩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这种藏身山中的生活要持续到何年何月呢,一直这么苟延残喘到死吗,不,说不定自己连死都死不掉吧——他如此思考着。
但他没去想怎么办。
只是浑浑噩噩地活着。
冰淇淋也好,吃到冰淇淋的人们的笑脸也好,感觉都是如此的遥不可及,犹如梦境中的世界一般,很难想象自己曾经身处其间。
不——
只有一个人。一个即使是现在的他都不堪回忆的人。
但是他应该再也不会见到那个人了。不能见她。那个人说,他在身边令她感到痛苦。不能去见她。
“…………”
他轻轻晃了晃脑袋。他本想无知无觉地活下去,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从头脑中抹去思考。一回过神来便发现自己又在思考各种各样的事。
(回睡的地方吧……)
他开始走向一条与来时不同的路,前往他所居住的洞窟。这种做法出自本能,熊之类的野生动物也会这么做,这是用来甩掉跟踪者,避开伏击的技巧。几乎每时每刻,他都无意识地处在临战状态。
这份本能,让他在归途时身体一颤,心生警兆。
“……!”
他将身子蜷在岩石遮蔽处,目光望向山下。
小河哗哗地流淌着,紧邻岸边的地方,一个男人站在那里。
那个男人没有看向他的位置,而是一只手抓着块板子样的东西,不停动着另一只手——男人在画写生。
(……画家吗?)
看起来是这样。然而孤身一人,没有携带任何像模像样的装备来到这种地方,实在让人有些担心。除了写生本和相关道具之外就只有脚边放着的一个小筐,看着像是便当。
(是住在附近吗……)
也许在什么地方搭了间木屋。但是在这种自然气息浓郁的地方,要想砍伐周围的树木,不提前开拓出一条能通车的道路是做不到的,而他不记得见到过这样的场景。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男人挑选着不同的景色在写生本上作画,视线时刻都在变动,手则在翻开的写生本上来回活动。
男人画的速度很快,手法相当娴熟。虽然没有绘画经验,但他觉得男人的手法同他过去做冰淇淋时的手法非常相似。
“…………”
回过神来,他发觉自己看男人画画看得入了神。
他尽力保持着不发出声音,脚步却总是软弱地试图靠近男人。他终究渴望着与人交谈。
然而直到太阳落山,男人回家,他都停留在原地没有迈出一步。
即使回到住处,他仍旧在意着“那人是谁呢?”。这个疑问盘亘在他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于是第二天,他又去了同一个地方。男人依旧在那一张又一张地画着写生,从早一直画到晚。男人的集中力只能以卓越来形容。而他也一直注视着男人画画。他的态度也相当难能可贵,但他对此并没有自觉。
就这样,他与男人一起度过了三天时间。他经过仔细观察,发觉与那无论何时都沉着冷静的态度与老练的技艺相反,男人看上去十分年轻。他也曾在人类社会呆过一段时间,跟形形色色的人有过接触,但他对这个男人的印象不同于其他所有人。
(……要是能聊聊就好了。)
他隐约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但这样的愿望太过不切实际。
要是他顶着这身诡异的皮肤大咧咧地出场的话,男人肯定会逃跑的。别说是再回来了,甚至极有可能引发搜山。是的,那群意图杀害他和园子的人定会闻风而来。他对此深信不疑。
(正是如此……我不会再见任何人……)
这点无可动摇。
所以他才会这样,只是注视便心满意足。这个男人在画的想必是练习作吧,也或许是想抓住印象,因而在绘制草稿。等到真正的画作实际完成,毫无疑问会是张杰出的作品。光是如此想象,他便为之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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