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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献祭（第1页）

安忠连忙打了一把伞去开门，来的人正是安风儿的大伯母、安忠的大嫂刘翠。

“大嫂，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现在过来了？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黎梅看着被雨淋了一身的刘翠，连忙拿来一条干毛巾给她擦擦。

“是这样的，”刘翠的语速稍快，可以看出她难以抑制住的激动，“我家男人回来了，带着竹弟一起回来的！说是他们的监工在前两天就觉得腰腿有些不舒服觉得可能会下大雨，于是就让他们前两天快点儿赶工，今儿中午竣工了就发了工钱就让他们回来了。”

“对了，这是安诚带回来的，说是他们的监工大人托他带给风儿的。”说着，刘翠从衣服里掏出一直保护得很好的一个信封。

安风儿估摸着应该是和绿豆汤有关，但她接过信封却没打开，而是笑眯眯地看着刘翠道：“大伯母，我不识字呀！”

刘翠听了之后一愣，然后猛地一拍脑门悔道：“对了！我只想着赶紧过来告诉你们这个消息，然后把信给你，还真是忘了咱风儿还是一个三岁的娃娃呢！”

“没事儿的大伯娘！等过些日子我去看阿奶的时候，让阿奶读给我也听。那位大人若真是有急事来找我，那必定是让大伯父传口信给我的，现在他用书信告知我，想来也是不着急的。”安风儿笑着回道。

“哎，那我就先回去了。安诚和竹弟这几天赶工应该辛苦了，我去村口割了两斤肉给他们俩补一补。”刘翠说着转身找伞就准备出去。

“哎哎大嫂！”黎梅赶紧将她拦住，又让安忠去伙房将早上刘掌柜赠的肉拿来，“这雨这么大的哪能让你现在再去村口啊，再说了，这天不好估计那肉铺的甄屠户估计也早早关门了……今儿早上我和风儿刚从镇上回来，这肉你带回去烧！竹儿是我亲弟弟还要劳烦大哥大嫂又带他出去苦钱又管他吃，我这心里真是……”

“害！瞧你说的这是啥话！我早就把竹弟当作自己的亲弟弟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话说的反倒是生分了！”刘翠轻轻拍了拍黎梅的手道。

安忠将肉用油纸包好放到篮子里递给了刘翠，刘翠大大方方地接过，看了眼外面的倾盆大雨，忧心道：“那我就不和弟妹客气了！这雨也实在是大啊，只希望这次不要再出现什么枉死的孩童了！”

正在疯狂扒拉饭的安风儿听到这句话猛地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已经打伞出去了的刘翠。

“哎这么大雨真的是。”安忠和黎梅也走回到饭桌边，准备开始吃饭。

“爹，大伯母刚刚说‘枉死的孩童’是什么意思啊？”安风儿紧紧盯着安忠问道。

安忠沉默着没开口，正在舀汤的黎梅手一顿，温柔地开口对闺女说道：“风儿乖，好好吃饭。”

“爹？”安风儿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安忠，等着他开口回答自己的问题。

“在风儿你还小的时候，这边也发过一次大水……”安忠看着自家闺女，知道她是得不到答案就不会善罢甘休的主儿，思索之后缓缓开口。

“他爹！”黎梅开口想要阻拦。

“风儿应该知道，”安忠叹了一口气，“再说了，闺女啥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黎梅也沉默了，安忠继续开口讲道：

“那年发的大水真是史无前例的恐怖，我和你娘差点儿以为大家都难逃一死了。在最后一刻突然来了一个巫师，说需要一对金童玉女去安抚寂寞的水神方能平安度过此次劫难。”

讲到这里，安忠的语气愈发沉重起来，安风儿只感觉浑身血液倒流，感到了刺骨的冷意。这样的故事她在现代没有少看过，报纸上为这类故事赋予一个凄美的名字——河神的新娘。

“然后呢？”安风儿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勉强开口问道。

“后来，大家真的是没有任何办法了，储存的粮食都被大水冲走了，朝廷说拨的救济粮还远远不知来日，再不想办法恐怕大家都要死了……于是大家说干脆死马当作活马医，就开始寻找合适的金童玉女准备去献祭，而当时村里符合条件的，只有贾芳的一对儿女。”

安忠眼里腾升起了泪花，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是村里那个疯癫的贾大娘？”

“是。”安忠抹了一下泪花，深吸一口气道：“贾芳的丈夫是个哑巴，但为人极为和善。那日里长去和他说选中的金童玉女是他家的一对儿女时，那哑巴和发了狂似地开始咬里长，里长也知道这件事很不人道，也便任着他咬，后来哑巴松开里长胳膊时满眼是泪，我们都知道他在祈求什么，可是迟迟不退的大水由不得我们考虑多少了……当晚他的儿女就被送去献给了水神，两天后大水便退了，那哑巴因为儿女被抢走跌跌撞撞走到河边也扎了下去再也没上来过，那贾芳……几天内接连失去孩子丈夫也想自尽，撞了墙但被大伙儿及时救了回来，但醒来之后就疯了。”

安忠说完，屋里长久的一片寂静。

安风儿一直觉得自己生活的桃花村民风淳朴，邻里和谐，没有想到还有这样一段不可示人的往事，这也再次让她坚定了一定要尽快开设学堂，让大家接受到知识。

对于那枉死的两个孩子，她深感无助。明明罪犯是村里的每一个人，但是她却无法怪到他们头上，他们有错，但是错在是无知，而罪魁祸首应该是那个所谓的“巫师”。

“爹，您相信是水神收到了那贾大娘的儿女才停了大水的吗？”沉默了好一阵，安风儿开口问道，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安忠。

“我不想相信，但是上次确实是在贾芳家两个孩子被送过去后就停灾了的……”安忠躲闪着安风儿的目光。

“爹，”安风儿没有再让他继续说下去，“上一次是贾大娘家的一双儿女，如果这次又到了和上次一样的逼不得已，我作为村子里符合条件的人选之一，这次便是我去献祭了。”

安忠和黎梅的脸色一变，接着安忠目光坚定地说道：“风儿放心，爹豁出去也会护着你的！”

“爹，那当年贾大娘的夫君难道不也是这个心理吗？”安风儿苦笑道，“所谓的‘水神怕寂寞’都是那巫师骗人的，我猜猜，她是不是还收你们钱了？”

黎梅一愣，“是，当年说要找合适的金童玉女，大伙儿凑了整整二十两银子给她，说这样才不会挑错人。”

“呵，”安风儿冷笑出声，“爹，娘，世上根本就没有巫蛊之术这个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次发大水，那个‘巫师’肯定还会再来桃花村挑选金童玉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