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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暗与花一（第2页）

“给我你的血。”他说。

“什么？”特尼纳并不明白，但由不得她拒绝，男人牵起了她的右手，用尖锐的犬齿咬破了她的拇指指尖。

特尼纳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她其实很明白这只是在做梦，梦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一滴鲜血从特尼纳的指尖里冒了出来，男人舔食了那滴血液，额头上的那只眼珠里浮出满足和贪婪。

但他并没有继续索求，他放开了特尼纳的手，并往后退了一步。

“现在，作为回报，你可以向我提三个问题。”男人说。

“你是谁？”特尼纳脱口而出，这个问题缠绕在她的心底已久，困扰得她想要发疯。

“你的祖先称呼我为‘三目血神’加尔，你也可以这样叫我。”男人说，“但现在的我，既不能称为神，也不能称为人，只是一缕不灭的游魂罢了。即使是生前的我，也并不能称为真正的‘神族’。我的存在超脱了人类的认知范畴，只有极少数的先知通过研究世界树而知晓了我和我的族人的存在。你的祖先在诸神黄昏的战场上捡到了我的武器——也就是摆放在外面的那把长枪。他没有将它上交给教廷加以毁灭净化，反而私藏了起来，企图获得神族的力量。从那以后我便与长枪一起，一直待在地窖里，这也成为了你们尼克雷思尔家族最大的秘密。”

似乎为了让特尼纳相信自己的话，男人打了个响指，周围的场景转换，特尼纳听到了战士的呐喊、巨龙的吼叫、天使的哀鸣，以及……雪落的簌簌声。

她转头，惊讶地看着周围这一切，她回到了那个古老的战场，但当她伸出手去时，却又什么都触碰不到。关于那场伟大的“诸神黄昏”战役，她看过了很多的绘图本、读过很多的故事，但没有哪个画家、哪个作家能够描绘出真实的战场，因为这里——是活的。

人群在奔跑，巨龙在翱翔，箭雨在纷飞，大地在开裂……一切都是活的，但一切都正在死去。

即使只有八岁的年龄，但特尼纳看着这一切，却仿佛读懂了那份沉重、那份哀苦，空气炙热而冰冷，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交织在喉咙里，令她痛苦得喘不过气。

好在男人及时地转换了回来。他们重新回到了毫无生机的大地，而那轮夕阳依然在向着海面之下坠落。

“父亲为什么说我一辈子都不能靠近那把长枪、不能靠近你？”特尼纳继续问。

男人沉默了片刻，然后蹲下来，伸手揉了揉特尼纳的头发：“孩子，哪怕在神族里，我也是遭人唾弃的叛徒。我亲手杀死了我的七个兄弟姐妹，我是血与不祥的象征。靠近我只会给你带来灾祸，譬如现在的你正经历着病痛的折磨，而这一切，都是靠近我所引起的后果啊。”

“那我父亲为什么还要留着你呢？”

“因为我能带给他很多东西，因为我知道很多人类不知道的秘密。”

“什么秘密？”特尼纳偏着头。

男人站了起来，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缓缓闭上：“我只允诺了你三个问题。这是第四个问题了，而想要获得更多问题的答案，你就需要向我供奉。”

“供奉？”特尼纳愣了愣，然后抬高了自己的手：“如果是血的话，我可以提供给你更多。”

反正是在梦里，特尼纳并不吝啬自己的鲜血。

“不。”男人却摇头，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我对已经获得了的东西毫无兴趣，我需要的，是你拥有而我却没有的东西。”

“这又是什么意思？”特尼纳大声问，但男人并没有回答。

他缓缓向着那轮夕阳走去，行走在海面之上，背影孤单而缥缈。夕阳已经几乎完全沉没，只余最后一道光芒点燃天海交接处，鹅毛般的黑色大雪落在特尼纳的身上，她伸出小手去抓住其中一片，却只感觉火烧般的滚烫。

那种滚烫，简直不像是在做梦。

特尼纳突然流下了泪水，她突然大喊：“加尔，你不会觉得孤单吗？”

男人的背影顿了顿：“孤单？”

“一直一个人呆在这种地方，你不会觉得孤单吗？”特尼纳问。

“孤单……是什么？”男人额头上的眼瞳轻晃：“那是人类才拥有的感情。我没有。”

“说谎。”特尼纳说：“如果我不陪特蕾娅玩的时候，她就会露出像你一样的表情。你明明很孤单，你明明很渴望有别人的陪伴！”

“……”男人沉默：“你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你什么都不懂。”

“为什么要说谎呢？”特尼纳跑过去，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眼里带着希冀：“我还可以来找你说话吗？特蕾娅不在的时候，我还可以来找你玩吗？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呢。”

男人愣了愣，甚至脸庞开始动摇。

“你该走了。”他说：“继续留在这里的话，你只会死去。”

特尼纳猛地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妹妹特蕾娅担忧的脸庞，自己的手被父亲握住，掌心传来温暖。有佣人四处奔走，外面传来他们的喊声：“太好了！特尼纳小姐醒来了！她活过来了！”

特尼纳并没有告诉父亲自己在梦里的所见所闻。她不知道该怎样开口，那毕竟只是梦，一个荒诞无稽的梦。甚至慢慢地，特尼纳自己都快把梦里的所见所闻给全部忘光了。她只是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依然是那个惹嬷嬷们头疼的、上蹿下跳的野丫头。

但是所谓‘命运’，并不是人类能够抵抗的东西。那座轮盘一旦开始转动，就再无法停止，直到……所有的问题都得到答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