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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第1页）

旁边立刻便有人答：&ldo;这我倒是知道一二，夺朱夺朱，是取自林望安道长所评价的&lso;绛紫为邪，夺朱非正&rso;一句，这句话的意思呢，就是说隐族入侵我们中州，便如同&lso;恶紫夺朱&rso;，并非正义之师，而我们岱朝上下一心抵抗入侵者，却是师出有名，于情于理都该获胜。&rdo;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ldo;话说这隐族千年来都被击败多少次了，安安分分在边疆过日子不好吗？&rdo;

&ldo;隐族妖魔鬼怪可是数不胜数，不能以常理猜度，还有南疆那什么不净之城，据说是不存在于阳世的亡灵城市，吓人吧？&rdo;

&ldo;撷霜君最后就是在南疆的南离古寺消失的，那一战是夺朱之战最后的落幕之战，将隐族尽数灭杀赶走，而我们的人存活寥寥，就算有幸活下来，也对这段过往三缄其口‐‐据说凝碧楼现任的何楼主，就是亲历过那一战的人。&rdo;

那先前讲话的人忙不迭地接下去：&ldo;不错，这七年来，何楼主也一直试图寻找这几位的踪迹，将中州人迹所至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却没寻找到一丝半毫。本来以为他们都已遭遇不测了，忽然又听到撷霜君现身夔川城的消息，那可真是太好了！&rdo;

&ldo;夔川？那可是凝碧楼的总坛啊！&rdo;有人疑惑，而后击节，&ldo;撷霜君既然还活着，林望安道长、云袖姑娘、殷景吾小公子说不定也都还在！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和乐，他们四位便是这盛世的缔造者，终其一生都有至高无上的荣华地位。&rdo;

&ldo;我也觉得他们不会这么容易死去，特别是撷霜君‐‐列位可能不知道，撷霜君名动中州的时候还不到弱冠，是个面如霜雪的冷峭少年。他不会术法，可是武学却称得上盖代无双，鲜有匹敌‐‐还记得吧，他们四人同行世路的七年间，也曾数次遇险，遭到方庭谢氏强攻，兰畹纪氏剧毒，六合城生死一线，每次都被撷霜君以智计化解。&rdo;

&ldo;这话说的不错，可是他们最后去的是南离古寺，那里也太‐‐&rdo;欲言又止。

酒庄里的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仿佛有什么顾忌似的接连垂下头。自从那一战后，南离古寺已经成为了一个令人闻之色变的禁忌名词，代表着夺朱之战里最可怕、最惨烈的过去。良久，还是先前那人打破了怪异的沉寂：&ldo;七年前的最后时分，撷霜君和其他人一道从中州不远万里跋涉，奔赴南离追击隐族的参兵败将，那之后的事情便没有人知晓了，据说南离人远远地看见火光熊熊，燃烧三天三夜未曾将歇，可是南离都是冰天雪地，什么样的火能在冰雪里燃烧不灭？指不定也是些怪梦奇说的胡言乱语，耸人听闻的，不过这七年里，除了这样真假莫辨的传闻，就再也没有撷霜君的消息了。&rdo;

&ldo;故事戛然而止，倒也算余韵悠长。&rdo;有个人突兀地插了一句话，颇为感慨的样子。

店小二这时端了好几碟下酒菜过来，小心翼翼地接口，指着说话的那个蓝发人：&ldo;那一位据说是当年的故人，时常来喝酒的，列位可以问问他。&rdo;

立刻有人一拥而上，倒了一壶好酒，那人方才凑过来，有些犹豫地开口：&ldo;这件事我埋在心里七年了，一次都没有说起。不过现在撷霜君回来了，倒也没有什么再缄口不言的必要了。&rdo;

听众鼓噪起来，纷纷说：&ldo;快讲吧，快说！&rdo;

蓝发人道：&ldo;我曾被撷霜君救过‐‐那还是我年轻的时候，夺朱之战刚刚开始，隐族人放出恶灵怪兽为祸中州，我在奄奄一息之际被救起，此后便对他感激涕零。但今天要说的不是这个，我最后一次听到撷霜君的名字，是战争终结后不久。&rdo;

他追忆道：&ldo;那时候，我在战争中失了家，流落到夔川。幸好早年学过拉二胡的手艺，恰逢那里招募临时戏班，我就去混口饭吃。后来才发现，那竟是云袖姑娘临时招募的戏班‐‐众位都知道，云姑娘是一代倾城名伶，名动五陵四野，青衣水袖华姝无双，也是风姿倾城一时，而她更是女侠，是夺朱之战里撷霜君一路的战友和伙伴。&rdo;

旁边的人万分艳羡：&ldo;哎，我说，你运气不错啊，居然有幸认识两个传说中的人物？&rdo;一会儿又将信将疑，&ldo;照你这么说，云姑娘也好端端地健在了？&rdo;

&ldo;不，云姑娘死了。&rdo;那人沉重地叹了口气，&ldo;被七妖剑客所杀。&rdo;

&ldo;那一晚演出的是《绛雪》，列位都知道，这是云姑娘及笄之年，撷霜君特意为自己这位青梅所撰写的台本。可是令人惊异的是，这次演出虽然满座都是权贵豪杰，可是首座却并没有人，只摆放了一截深棕色的短圆木头，隐约有檀木的香气，那木头被精心放置在软垫上固定好，待遇非同一般。&rdo;

&ldo;云姑娘正演着，那疯子七妖剑客跳上戏台，白衣如雪，容颜如煞，与云姑娘你来我往，斗了个旗鼓相当。后来他不知使了什么妖法，把鲜血抹在剑上，忘痴长剑如有神助，一剑穿胸，将云姑娘钉在戏台左首的柱子上，那些止不住的血像打翻的朱墨一样落了她满身，染红了台柱。&rdo;

叙述者手指紧握成拳，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ldo;这样一番动静，自然惊动了首座上的那根木头，滚落在地弹到一旁，然而，那木头竟在我们眼前忽然立起来了！&rdo;

&ldo;只见云姑娘脸色大变，忽然挣扎起身，从胸口霍然拔出长剑，急迫地扑过去抓住那根木头，嘴里竟不停地叫着撷霜君的名字，还说&lso;回来，回来，不要乱动&rso;，就好像……就好像那一截木头就是撷霜君，能听懂她说花似的。七妖剑客看到那木头，一剑挑开云袖，抬起木头便扬长而去，根本无暇顾及旁人，我也因此侥幸捡回一条命。

&ldo;一截木头？&rdo;众人面面相觑，心往下沉，&ldo;撷霜君出事了，然后变成了木头？&rdo;这委实也太匪夷所思，说出来没几个信的，他们便也没有往心里去，只是再度议论起来：&ldo;那七妖剑客当真是疯魔了，还好已经被杀死了，否则撷霜君这番回来，也要替天行道将他斩杀！&rdo;

&ldo;我倒希望当年战争里的人都好好的，单是撷霜君一个人无恙归来不算什么，若是他发现故友不在，物是人非，想来也会难过的。&rdo;

&ldo;最怕的可不是物是人非，而是容貌未改，心上早已风霜冷冽或冰火相煎了。&rdo;

这一场叙述落幕时已近傍晚，酒客议论感叹着各自散去，沐浴夕阳走远。窗边，蓝发人扫落横在膝上的酒坛，懒懒地看向窗外，目光忽然凝住了，一直未能挪开。

窗外，细风拂卷衣袂，鸦青长衫的少年走过熙攘人群，忽然转过身来站定了。已是霞光西下，少年长眉如黛，眼捷似羽，双颊笑容清润恬淡，背后是流霞烁金，山河泼墨，映照得他脸上有一层如冰如雪的冷光。

&ldo;撷霜君！&rdo;他紧贴着窗户颤巍巍地叫出来声来，无力地滑落在地，&ldo;像，真的太像了，和那时候相比，居然没有一点变化。&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