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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太师肃穆板正的脸上露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说起来当年贵妃娘娘还时常上我们家玩儿,琴儿每回回来都说京州没有人能比贵妃娘娘更知道哪里的东西最好吃,哪里最好玩儿。”
陈国公不拘着陈雪夕,齐轻舟这好动爱玩儿的性子也是从这儿来的。
齐轻舟这才知道原来他母妃跟严太师家的小姐还是手帕交。
只不过都在同一个围城里因为同一个男人丧命。
老者看着眼前姿容与贵妃有几分相似的少年,沉在旧事里感叹:“贵妃娘娘重情义,琴儿过世后,还每年到府上看望我们这两个老人。”
齐轻舟不出声,他知道自己母妃是个什么人,宽和爽朗,洒脱率直,那个满心只有权势的男人配不上她。
此时,安静的戏台上忽然唱起了《长胡怨》,伶人是京州新被摔起来的名角儿,颦笑回眸皆是风情。
严太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老臣许久没听过这一出了。”
《长胡怨》讲的是新进状元陪年轻帝王除外家、集皇权、建朝纲、退外敌,一路走来,相互扶持,共度风雨,终于实现安天下立盛世太平之宏图愿景。
奈何世人往往能共苦,却难同甘,权势之下,流言绯语,君臣之间互生疑心。
当年智谋双全傲骨清高的少年郎已位极人臣,权势滔天;彼时的少年帝皇也不再有当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胆魄与自信,朝堂开始了新的一轮争权夺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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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月,汉阳关,一腔忠血难照还。”
曲调哀婉又炽烈,唱的是权臣对那个会心信自已的少年帝王的怀念,是帝王对当初那个不顾一切追随自己的状元郎的追思。
严太师见他听得认真,道了句:“帝王与将相相交,少有落得完满的。”
齐轻舟听不得他这么说,仿佛是在暗讽些什么,倏然抬起一双又黑又圆的眼,直直瞪着人。
老者被他犀利清凌的目光看得有些好笑:“老臣说得不对么?
齐轻舟知道他想说什么,直直盯紧他有些浑浊的眼球,先发制人:“本王听到了。”
“你们那日在书房的谈话。”
严太师一噎,没想到陈国公的外孙也是这么个直来直去的性子,甚至比他母妃还更直接坦率些,觉得有点意思,便也不再与他兜圈子:“那殿下可是来兴师问罪的?”
只要不是对着殷淮,齐轻舟从来都是冷静通透,有条不紊的,他拧着眉道:“兴师问罪自然少不了。”
“可不是现在。”
齐轻舟紧紧盯着老者有些浑浊的眼,一个字一个字道:“本王越发觉得……事另有异,你们到底在合谋什么?”
“噢?”严太师倒是被挑起了几分兴味,捻着胡子问:“那殿下为何不去问督主。”
提起殷淮,齐轻舟眼中亮光暗淡下去:“自然是问了。”
严太师:“那督主是如何同殿下说的。”
齐轻舟眼帘低垂:“他说就是我听到的意思。”他问过殷淮不止一回,每一次殷淮都承认了。
他大致提了几句事情经过,严太师面色几经变幻,一言难尽,沉默几秒,颇有些好笑地感叹道:“只怕这世上也唯有殿下一人敢让殷大人吃这么大的哑巴亏。”
齐轻舟皱起眉:“什么意思,?说清楚老头!”
严太师不急,又点了一壶新茶,也不主动说,齐轻舟问一句,他讲一句。
讲到齐轻舟神情大憾,讲到齐轻舟心底发酸,讲到齐轻舟眼角湿润,讲到齐轻舟浑身发冷。
殷淮做的远远比他想象更多。
“我、我不知道这些,”齐轻舟仿佛被人抽了魂芯,唇瓣翕动,连语言都组织不好,“掌印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句都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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