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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的宫女跪在床前，一边哭一边喂给她参汤，说着血燕的事情。

接生嬷嬷把孩子的脚塞了回去，戴佳氏痛苦惨叫了一声。

伊沐浑身紧绷，不知是吓还是心疼，眼眶中的眼泪摇摇欲坠，康熙侧身看到，轻挪了半步，伸手把她的左手收到了掌心。

手背上的手掌宽大，粗糙，掌心炙热发暖，像是冰天雪地中的一簇火苗。

伊沐现在顾不得康熙是不是占她便宜，转头看他：“她好像很痛苦，真的没有办法帮她止疼吗？”

清晰可见的慌乱、心疼，在纯净的双眸中蔓延，康熙嘴巴张合了两次，最终一字未说。

佟佳氏望着两人的手，眼中冷意不止，僖嫔无意间看到，疑惑了下。

再仔细一看，佟佳氏又是一副担忧的模样，想着许是自己看错了。

产房内，太医挎着药箱进来，取出银针，戴佳氏断断续续，语气祈求道：“李太医，还请，救救我的孩儿。”

李太医忙道：“主子放心，我等定是会尽力的。”

细长的针刺破皮肉，肚子里的孩子猛的挣扎，戴佳氏睁大了眼，痛苦的张大嘴巴，还没喊出来，整个人就昏睡了过去。

戴佳氏难产，从晌午开始，生至半夜都未生下来，连太皇太后都打发人，让人来问了几次。

产房外间，嬷嬷和太医跪在康熙面前，说戴佳氏出血不止，孩子的脚又出了来。

戴佳氏快要撑不住，腹中胎儿现在不知如何了，问他是取孩子出来，还是留个戴佳氏完整。

“戴佳氏怕疼，让她轻松些走吧！”康熙如此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悲凉，孩子是死是活都不知，何苦再让她受那份罪。

戴佳氏强撑着醒来，就听到如此一句，明明是临死之时，不知为何，她嘴角竟带了笑。

这一刻，那些争强好胜的心，好似散了。

她刚想唤人，想求康熙进来，还未张口，就见康熙从屏风处出来，一同的，还有那个傻常在。

两道身影势均力敌，犹如飞鸟与群山，相得益彰。

只是，那个在御花园中替她踢石子，小心翼翼护着的女子，一看到她，眼泪就落了下来。

戴佳氏想，明明看着是个很坚强的人，怎就哭了呢！

脸色苍白，黑发湿透的女子，似是一阵风，随时都会飘走，伊沐不是第一次直面死亡，却是第一次直面痛苦。

对方，是一个很柔弱，很柔弱，需要人细心保护的女孩子。

两人走的进了，伊沐的泪水无法控制的落下，她蹲在地上，轻声问：“是不是很疼？”

伊沐的眼睛生的很美，戴佳氏看到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对她的心疼，不由的也落了泪，只是苍白的唇扬了下。

戴佳氏转头，眼含深情望着康熙：“皇上，伺候皇上一场，是臣妾的荣幸，还记得初入宫时，皇上夸臣妾手巧，让臣妾做了个荷包，这几年，臣妾闲来无事，做了许多荷包，都在柜子里放着”

她断断续续的说着。

康熙一时间也感触良多，坐在一旁的圆凳上，牵过她的手，轻声道：“朕都记得，心中可有未了之事，可说与朕听。”

此时此刻，深情的话让人感动，感伤，康熙能看出戴佳氏的真心，也看得出她有所求。

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她虚弱无比，艰难道：“皇上，臣妾，臣妾这次不怕疼，让嬷嬷帮着，把孩子生下来，若，若是还能活，求皇上，把这个孩子给沐妹妹抚养。”

缓慢痛苦的死亡，太过可怕，你眼睁睁的看着一朵娇花被风雨击打，从鲜艳到弯腰枯萎，一片一片的掉着花瓣，花瓣掉在淤泥里，你却毫无办法。

这个决定，出人意料，伊沐不懂戴佳氏为什么要让她养孩子，可是她看得出，戴佳氏对她的信任，无法克制的，趴在床头，哭的呜咽。

见康熙有些犹豫，戴佳氏继续虚弱道：“臣妾听嬷嬷说了，说太医查到血燕有问题，臣，臣妾相信沐妹妹，血燕是臣妾去求的”

在宫里风风雨雨这么些年，此刻也能想的明白是从一开始就遭了人算计，只是，回天乏术了。

“既如此，那朕依你。”

康熙站起身，打算去唤接生嬷嬷和太医进来。

戴佳氏唇色惨白，下身出的衾被却染着血，红的刺眼。

伊沐蹲在床头，不敢触碰她：“对不起，我说过保护你的。”

戴佳氏看着她，张了张嘴，最后也若有若无的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她曾经对她，有过肮脏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