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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第1页）

&ldo;道之为物，惟恍惟惚。&rdo;

&ldo;恍兮惚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rdo;

&ldo;致虚极，守静笃。&rdo;

&ldo;万物并作，以观其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rdo;孟长青已经完全背不下去了，猩红的眼里全是泪水，却还是看着李道玄低声道，&ldo;知常曰明，道乃久……殒身不殆。&rdo;

李道玄擦去了他脸上的泪水，&ldo;不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忘了自己是玄武弟子。&rdo;

孟长青点头，眼前模糊一片。

李道玄也有几分说不下去了，却还是道：&ldo;你是我唯一的弟子，从小到大你做的都很好，鬼城一事，你做的是对的。&rdo;他看着孟长青的眼睛，&ldo;上善若水，你是我见过的最诚善的弟子，我从来没有后悔收你为徒，也没有真的对你失望过，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rdo;

雨水冲刷着崖壁，溅出巨大的声响。孟长青抓着李道玄的手上绽出一条条的青筋，他似乎在极力忍着什么，下一刻就要崩溃了。

李道玄周身的星辉越来越淡，红光却越来越清晰，他见孟长青低下头，道：&ldo;我想了很多年也没有想明白，人世间的情爱是什么，道可以问，情比道更艰深，常常让人不知道如何自处。&rdo;他安慰似的摸着孟长青的头发，&ldo;你我是师徒，你与我之间，总是隔了一层，你是真的有些怕我，不大爱和我说话，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我也没办法问你。&rdo;

&ldo;对不起师父，对不起，是我的错。&rdo;眼泪夺眶而出，孟长青终于听不下去了，心疼得几乎在抽搐，怎么会这么疼?他几乎在哀求李道玄，&ldo;师父我都听您的!我以后做什么我都先说!我什么都告诉您!您撑着点，我们可以出去的!&rdo;他伸出手去拉李道玄起身。

海市蜃楼剧烈震荡，李道玄不知为何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低声道：&ldo;我一直不喜欢吴闻过，他当年上玄武那两回，我能感觉到我不喜欢他，你师伯问我，觉得他如何，我忍着没说话，但我心里是清楚的，我不喜欢这一届的长白大弟子，甚至不愿见到他第二眼。&rdo;

孟长青竭尽全力克制着情绪点头，&ldo;我知道，他是魔物。&rdo;

李道玄看着孟长青，道：&ldo;不是的。&rdo;

孟长青先是以为他说吴聆不是魔物，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是真的被震撼了。别的都可以忍，这一句真的是崩溃了，&ldo;师父。&rdo;他抬手用力抱住了李道玄，心境波动剧烈到了极点，反而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话来。这一颗心从来没有这么疼过，好像将李道玄这些年来所经历的一切都体会了一遍，除了疼就再也没有别的感觉。孟长青后悔了，他真的从来没有这么悔恨过，他以为李道玄是道门金仙是圣人，是那块冷冰冰的道碑，不是的，从来就不是的。李道玄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他错了，是他错了，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懂过。

这是世上最真挚的感情，从来就摆在他的眼前。孟长青的眼泪根本止不住，他用力地掰开李道玄的手不顾一切地给他输着魂魄和灵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李道玄活着，他要带李道玄出去，他们以后还有很长的日子，来弥补这些年来的遗憾和错失。终于，他的魂魄撑到了极限，海市蜃楼轰然崩塌。

远处高天浮现出一个个庞然端坐的身影，一眼望去，层层叠叠的，像一座巨大的红色浮屠佛塔，经文声响彻整个天地，菩萨们垂眸望着他们，眼神像是怜悯。

孟长青终于停了下来，掌心全是精魄雾化后又凝成的血珠，大约是明白事已至此，他不如之前那么激动崩溃，他抬头望着李道玄，低声说：&ldo;师父，我爱你。&rdo;这五个字，也不知道是错过了多少年，才终于说了出来。

李道玄眼中动容，他抬手摸孟长青的额头，&ldo;我知道。&rdo;三个字带着点颤音，几不可闻。

孟长青抓紧了李道玄的手，他要李道玄活着，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今天一定要李道玄活着!道门的金仙不能死在这鬼蜮之地，李道玄绝对不能死在这十八层地狱一样的地方。《符契》最后一章记录了一种万物尽灭的术法，从来没人试过，因为那要以摧毁魂魄为代价。孟长青闭上了眼，没有任何的犹豫，一道又一道的魂魄从他的身上抽了出来。

李道玄一双眼中有震动的波澜，他看出来了孟长青想死，他看过《符契》，他自然知道那本书最后一章写了什么术法。在孟长青施法的时候，他握着数道剑气的右手终于慢慢地松开了。他眼中有很深的不忍，那是一种太过复杂的感情。

孟长青正在凝神催动魂魄，下一刻，数道剑气从近在咫尺的地方涌了过来，猝不及防的孟长青直接被剑气震了出去，&ldo;师父?&rdo;

李道玄站了起来却没有看他，他道：&ldo;这不是你能解决的。&rdo;

孟长青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剑阵，挡住了他的去路。

在往前走的时候，李道玄心中有许多的念头划过去。

这不是孟长青的宿命，即便是用以命换命万物尽灭的术法冲开了这层层的幻境，也无法消灭这些魔物。李道玄压下了心头全部的情绪，看向远方壮观无比的神话景象，无论道宗还是佛宗的书上都有过魔物的记载，却没有人想过有朝一日这种东西会卷土重来，而这一次，当年驱逐过它们的佛宗圣人们早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