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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玉梳雪为了入主中原,纠合所有武力,重点打击武林中显耀门派,辟邪山庄既是第一站,后面的青龙镇、七星山庄想必也少不了一战,这些内幕在集会上赵应承就转告过他。自集会后,清城派、衡山派结队来到青龙,被他调度守护西侧下方,那是他为了配合冷双成的计划,故意布置的疑兵。青龙镇人和他的亲信留守上侧,形成一股屏障力量,吸引东瀛攻势。——他的计划有个关键,那就是一定要敌人走上侧道路,不能发生偏差。大海咆哮似龙,云层厚重如铅,艘艘□的楼船带来逃难的无方岛民,被他挥手放行,最后一批来的,竟然是箭只齐攒的银衣卫士和沉醉不醒的冷双成。银光向他解释,公子出事前,曾吩咐他带余部协助青龙镇一役,随军情调配直至攻防战结束。听闻此言后,他微感震惊,没想到大战当前,辟邪少主会抛弃成见,助他一臂之力。虽然有了冷双成后来的计划,青龙镇靶子地位仍然不变。想起冷双成,孤独凯旋愁眉不展。衣衫染血触目惊心,面颊苍白深深凹陷,分明是透支体力与真气的模样,在银光搬送昏迷的冷双成时,他借机探了探她的主脉,面色禁不住更加忧愁。她的气息炙热如阳,顺血络周身游走,寒毒已经催发她发丝变为银白,赫然是狂热力道反噬的现象。据银光所言,公子在赴荒玉之约那日清晨,找过名剑喻雪,声称若是赴约后他发生不测之事,喻雪日后一定得保护冷双成的安全。想必此刻,青龙镇最隐蔽的暗阁内,喻雪正在保护昏睡不醒的冷双成。“辟邪少主还真是面面俱到啊。”孤独凯旋沉吟一声,用手挡了挡风向。“报——镇主。”轩室阁门大敞,随风扑进一条褐衣人影,满身血污,声音紧颤:“东侧港口从辟邪方向,登陆一批黑衣武士,人数有三千之多……”“镇静点。”孤独凯旋淡淡咳嗽一声,低头凝视桌案图形,“不必担忧,那是首战过后从无方逃离出来的东瀛人,连夜两次横渡大海,他们气力多少有些不支,不必那么紧张……”话音未落,风影儿一晃,又扑进一条血衣人,失声惊叫:“禀公子,内陆运河翻滚巨浪,从水里又冒出一些人来……”“嗯。”孤独凯旋淡淡一笑,“青龙镇除去东西两侧再无出口,他们果然又从水路赶过来夹击。”报信两人见着青袍公子淡笑面容,惊怔不语。孤独凯旋看了他们一眼,道:“来人是谁,认得么?”“据说是密宗护法老金和药人柴进才、林青鸾。”一人回答。“你们去吧,我等他们好久了。”两人躬身退下。孤独凯旋注视图册一刻,估量下时间,然后站起身朝外走去。夜风吹进他的衣袍,如同冰凉的手抚摸了身子,他拳起一掌抵住唇,淡淡咳嗽。临下楼时,他转头看了看身后,清俊当风,脸色平静。黑沉沉的暗影中,有一处是藏匿冷双成的地方。天空昏暗无光,宛如刚刚开辟时一般浑浊、寂静。远山横亘起伏,犬牙般交错,风吹得土坷沙砾漫天飞舞,轰隆作响的地盘深凹,一尊尊冷光嶙峋的青铜兽,张牙舞爪缓缓沉没……海水呼啸着扑了过来……灯火辉明的辟邪山庄……鲜血汩汩流动……突然降下了鹅毛大雪,晶凉的雪花飘拂在面目上,清冷的气息透过毛孔,直达心间,有一种熨帖人心的力量。冷双成扭动着手腕,睡梦中极不安稳。她的脑海中走马灯转过如数画面:箭矢破空飞去、尸横满地、哀鸿遍野、九环豹、东海辟邪,直到最后,下起了漫天大雪。雪花轻缓如吻,逐渐席卷了全身,丝丝渗凉,竟是一股熟悉的感觉,往昔被秋叶依剑亲吻的感觉。潜意识里有了这个认知,冷双成竭力想睁开眼睛,眼睑厚重如山,重重叠叠压在眸子上,急得她不安地扭动,嘶喊,可是嗓子里干哑枯燥,就像河床干涸失了水份,喊声冲突出来,变成了一句句无力地低吟:“秋叶……秋叶……”有一双清凉的唇落在她眼睛上,她分明感觉到了,扑面而来一种气息,冰雪雾凇,环环绕绕,随着唇的深浅啜饮,有时温柔缠绵,有时飘渺无风。冷双成蠕动嘴唇,轻轻叫唤一两声,那双唇找着了她的渴盼,温软如丝地落下,覆盖了她的唇形。□了一阵,渡过一片凉凉的水丝,滋润了她干裂的唇瓣,甘甜冷冽,极赋有护体花露的清香。甜美感觉妙不可言,仿似月下绽放荷花,银辉荡漾,如水一般的温柔,她的心底晕散开了月色,涟漪一样地摇曳。这种酥软越来越强,她终于有些确定,来人很像秋叶依剑。紧闭的眼眶湿润了起来。“秋叶,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冷双成喃喃自语,疲软地睁不开眼睛,亲吻她的人仿似心灵有了感应,拉起她的手掌,细细摩挲手心的伤痕,手指灵活带力,深深地抚摸,辗转几下,令她感受到了指腹的修韧光滑。“我真是后悔,你怎么会这么傻。”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在耳边,冷双成猛地挣扎起来,就像溺水的孩子,苍白的面容褪成惨白,纤长慧睫抑制不住地轻颤。不是秋叶依剑的声音,隔得这么近,他咽喉里的吐气转换她都听得一清二楚,没有做作压抑,只有自然地发声。他和秋叶如出一辙地冷漠,身上却没有令她熟悉的淡雅清香,每日深夜,那种香味轻软成丝渗入心肺,伴着枕席,送她悠然入梦境。“这人是谁?”她的意识不禁在追问。一只手掌缓缓摸过她的脸颊,头发,最后停驻在她的颈侧,轻轻托着后脑,放下了她的身子。那股冰雪气息后来完全消失。冷双成已经足够困倦疲软了,潜意识告诉她,若想醒来,必须得冲破这重梦魇。内河由地底蜿蜒出去,溯水而去,可以抵达青州。夜色中的河水翻滚有声,汩汩如岩浆,爆裂火热。水中源源不断冒出黑影,一批又一批,宛如席地觅食的蚂蚁,密密麻麻数不清。老金驱队向前,穿过拱桥,插进一条笔直的街道。暮色苍茫,海风来急,卷起街边商铺幌子、悬挂灯盏咿呀作响,整个城镇仿似已经入睡,只有主道仍未栖息,坦露着火光夜色,呈现出最静谧迷人的一面。两列笔直如兰的街灯,映亮乌云霭霭的天空,澄透如碧。街面宽阔干净,不闻人烟,静悄悄地像是朱户雅苑。这一切如此静美,如此坦荡,仿似一座空城,诸葛武侯降服司马懿的空城。老金尖声一啸,柴进才、林青鸾并列在前,僵直麻木地开道。众多黑影横竖有序,悄无声息地尾随其后。滚荡的风中传来一两声咳嗽,淡然,漫不经心,借着风声暮色,极清晰地在街道上回响。静美柔亮的空城里,转出来一道青衣飘飘的人影,五官清俊,面带微笑,笑若柳后轻烟,缥缈轻忽,又有说不出的淡淡疏离之感。温文尔雅的公子,眉间一抹清风离愁,人是俊朗无瑕,偏偏又让人捉摸不透。有那笑容的只能是一个人,孤独凯旋。老金压队继续前行,孤独凯旋在光芒中微笑立定,待至两方距离十丈时,他淡淡地看了队列一眼,转身向西侧街尾走去。身形不缓不急,始终留给后人一个朦胧的背影。他竟效仿诸葛武侯,只身前来权当引路使者,战书已下,就看对方有没有胆量接受。“唱空城计么?”老金一声冷笑,哼道,“数千人还怕你一座小小的孤城?”一名黑衣人上前,低声道:“左使慎重,主人只唤我们沿途冲杀宋人,灭绝武林大派,此人单身前来引诱,身后必定有大的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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