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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星骸为烬（第1页）

云璃踏着星辉织就的虹桥走向归墟时，腕间缀满辰砂的银铃突然碎了一颗。这串从她化形之日就戴着的法器，此刻在东海呼啸的罡风里发出细弱的呜咽。

十二座浮空仙岛组成的八卦阵悬在眼前，青玉雕琢的牌坊上"；归墟"；二字正流淌着鎏金般的光泽。这里本该是万物流转的终点，此刻却诡异地凝固在永恒暮色里——枯萎的蟠桃枝头挂着未落的花苞，浪涛保持着腾空的姿态，连她衣袂扬起的弧度都静止成画帛上的褶皱。

"；当心脚下。"；清冷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云璃指尖聚起的星芒差点劈出去。转身却见一尾青鳞赤目的螭龙盘踞在白玉阶前，龙角上悬着的青铜铃铛与她的银铃同时震颤。

"；东海七太子？"；云璃认出那对映着流火的眸子，"；你怎会在此？"；

螭龙化作玄衣青年，腰间玉珏刻着北斗七星纹："；三百年前误闯归墟，醒来便困在这永恒刹那。"；他抬手触碰静止的浪花，水珠立刻碎成细雪，"；此处时空自成闭环，你看到的我，不过是往昔残影。"；

云璃腕间银铃突然疯狂作响。她低头看去，昆仑镜映出的倒影里，自己眉心竟浮现出赤金凤纹——那是三百年前因触犯天条被诛的朝凤仙子才有的印记。海浪的轰鸣声骤然炸响，静止的时空突然开始流动，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三百年前。瑶草摇曳的琅嬛福地。玄衣少年捧着沾露的朝颜花递给她，龙鳞在月光下泛着青辉："；他们说神族不能动情，可我偏要逆天改命。"；

此刻归墟的天穹裂开猩红缝隙，云璃看着眼前与记忆重叠的面容，突然明白为何天帝要派她来平息时空乱流。当年朝凤仙子自毁元神时溅落的血珠，此刻正在十二座仙岛间凝结成赤色锁链。

"；原来我便是因果本身。"；她轻笑，指尖星芒化作利刃刺向心口。金红神血滴落的刹那，静止的蟠桃开出新蕊，凝固的浪涛重新奔向礁石，七太子眼尾龙鳞泛起微光——三百年前就该陨落的螭龙正在重新凝聚实体。

归墟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清响。云璃在消散前最后看到的，是十二座仙岛终于开始缓慢转动，而她腕间破碎的银铃正化作星子升向正在重建的银河。

当最后一粒星尘从云璃消散的指尖滑落时，七太子敖峥腰间玉珏突然发出龙吟。北斗七星纹路寸寸龟裂，露出内里一片暗红鳞甲——那竟是用烛龙心头血淬炼的逆鳞。

凝固三百年的记忆突然鲜活起来。敖峥看见归墟十二岛在眼前坍缩重组，每一块礁石都浮现出龙族特有的水波纹。他伸手触碰正在转动的离位仙岛，指尖传来血脉相连的悸动。

时空乱流中，往事如镜面层层映现。

万年前东海深处，烛龙盘踞在尚未成型的归墟之上。这位掌控昼夜更替的祖龙，正将逆鳞一片片剜下。金红龙血染透海水，十二根龙骨从祂躯体剥离，化作支撑仙岛的立柱。

"；以吾骨为梁，逆鳞为楔，在此铸就永恒刹那。"；烛龙咆哮震碎九重雷云，额间第三目迸射青光，"；后世龙族需守此秘辛，待星轨错乱之时......"；

画面突然被猩红血雾笼罩。敖峥踉跄着扶住震颤的玉珏，发现那些被烛龙鲜血浸染的礁石，竟与龙宫禁地里的歃血碑刻着相同铭文。他终于明白为何幼时总在梦魇中见到十二道青铜锁链——那分明是烛龙被钉在归墟深处的脊椎。

昆仑镜的残片突然从时空裂隙中飞出，镜面映出令敖峥窒息的真相：三百年前与他私定终身的朝凤仙子，眉心凤纹竟与烛龙第三目的纹路完全重合。当年瑶池畔的惊鸿一瞥，原是宿世轮回埋下的引线。

"；原来所谓天罚..."；敖峥握紧逆鳞，任由龙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静止的海面，"；不过是祖龙布下的万年棋局。"；

归墟深处传来锁链绷断的轰鸣，十二仙岛组成的八卦阵开始逆向旋转。敖峥玄衣上的北斗七星次第亮起，玉珏中的烛龙逆鳞化作血色冠冕。当他踏着龙族传承记忆里的步伐走向阵眼时，静止三百年的青铜铃突然齐鸣——云璃消散前重织的星轨，此刻正与烛龙血脉产生玄妙共鸣。

海天倒转的刹那，敖峥在坎位仙岛看见被时光掩埋的龙族祭坛。十万八千片龙鳞镶嵌的星图上，朝凤仙子与七太子的命星早在开天辟地时便相互纠缠。那些被称作禁忌的情愫，不过是烛龙在陨落前为破局留下的火种。

"；既要天地为棋盘..."；敖峥将逆鳞按进祭坛中央的凹槽，归墟十二岛同时迸发青光，"；那便让这困住万灵的枷锁，反噬执棋之人。"；

整个东海开始沸腾，龙宫深处沉睡的歃血碑浮现苍穹。碑文在云璃重筑的银河下扭曲重组，最终显露出被抹去万年的箴言——所谓归墟禁地，原是烛龙为抵抗天道吞噬而筑的避难所。那些凝固的时光，本是为了在末日降临时为三界存续火种。

此刻十二道青铜锁链从海底冲天而起，却在触及银河时化作漫天流萤。敖峥看着掌心正在消散的逆鳞，突然听见云璃的声音混在星子坠落的声响里："；你看，我们终究改写了这盘死棋。

敖峥的龙角在银河倒灌中迸出裂痕，十二万九千六百片逆鳞正化作齑粉。那些流萤原是镇压归墟的古神筋脉，此刻却在云璃重筑的星图里燃烧成赤金色——像极了他们百年前初遇时，少女剑修斩断缚龙索溅起的火花。

海底传来撕裂般的巨响，凝固的时光开始坍缩。敖峥看见自己三百年前褪下的旧躯从歃血碑里浮出，龙脊上赫然刻着云璃的命格纹。原来所谓天道吞噬，早在他剜出逆鳞为这凡人女子续命的刹那，便在他们血脉里种下了因果。

银河深处有青铜齿轮转动的声音，烛龙残影自星尘中显形。祂的左眼是正在解冻的归墟，右眼盛着坍缩的太阳，龙须扫过之处，被吞噬的二十四节气纷纷坠落成鲛珠。"；小辈当真以为撕了命簿便能破局？"；古神的冷笑震碎三山五岳，"；这天地本就是座更大的归墟。"；

云璃的剑鞘突然渗出龙血，在太虚中绽开红珊瑚般的纹路。她终于记起自己为何能触碰歃血碑——八百年前昆仑墟坍塌时，分明是敖峥用半副龙骨重塑了她的仙根。剑修鬓角白发骤生，掌心却亮起与逆鳞同源的青光："；那就让新天道，从旧世界的灰烬里爬出来。"；

归墟深处传来婴儿啼哭。被冰封的远古先民睫毛颤动，他们足下生出藕丝般的金线，正将消散的青铜锁链织成蝉翼。敖峥的断角突然刺破苍穹，龙血与星尘混合成淡紫色的雨，每一滴都裹着未被吞噬的晨昏。当第一缕不属于任何纪元的阳光刺破海面时，云璃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虹光里长出龙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