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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3章 蓦然回首（第1页）

夏天弃满满的恶意，让宪宗一下消了音。尽管这个儿子面带笑意，灯影下看着唇边那抹笑容，显得温和而谦恭，宪宗却从他那双冷漠的眼睛里，看到了杀意。宪宗忽然间想起，这么多年，这个儿子在自己面前端出老实恭顺之态时，一直都是低头垂眼，自己从未看过他的眼睛。原来这个儿子的眼睛里，盛满了寒意啊。宪宗打了个寒噤，夏端看走了眼，自己又何尝不是被这三儿子给骗了？片刻之间，他只剩下两个儿子了，其中的七皇子夏竑身份尴尬，母妃有罪，母族有罪，还当众刺杀了五皇子。宫里还有个美人肚里怀着一个，不知是男是女。若是自己能康健起来，自然还可以再有其他皇子，还可以再栽培一个满意的继承人，但是，他如今，已经没有机会了。夏天弃走到宪宗面前，柔声说道，“父皇，二皇兄又大逆不道，竟敢带兵逼宫。刚才有奴才来报，五皇弟已经死了，还望父皇保重龙体，节哀啊！国不可一日无君，父皇如今也不能理事，父皇，玉玺在哪里？”

“安福呢？”

“安总管刚才照料五皇弟，看到二皇兄的人进来，安总管想要忠心护主过来看看父皇，结果……唉，已经被杀了。父皇，安总管死得很惨呢，他好像拿手去握刀，半个手掌都要断了。”

夏天弃一边说，眼睛溜向宪宗的手，宪宗就觉得一阵寒意，“传周从实、李世静……”“父皇，不用这么麻烦。左相大人在呢。其他大人们刚才逆贼冲进来时或受伤，或受了惊吓，只怕不能过来了。”

宪宗看向夏天弃，“在勤政殿龙床边的暗格中。”

“儿臣愚笨，父皇可得说仔细点。”

夏天弃说着，帮宪宗掖了掖被角，手指微凉，在宪宗的下巴和脖子处移动。宪宗就觉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细细说了地方，又说了如何开启暗格如何打开。夏天弃看向张勇，“张勇，听明白了吗？你带人去勤政殿走一趟。”

张勇应了一声，带了几个士卒匆忙跑出去。夏天弃抖了抖手中沈明拟写的传位诏书，直接拿到灯上引燃，不过片刻间，一份圣旨就成了一堆灰烬。很快，张勇捧了玉玺回来，还乖觉地抱了几张空白圣旨，郑禹识趣地走到右厢房隔壁的一间小间，拟写圣旨，张勇跟过去看着。宪宗只觉得寒意逼人，忍不住往床里缩了缩，忽然发现自己手脚好像有了些力气，能够微微挪动了，看夏天弃盯着圣旨在烧，忍不住好奇，问道，“是李世静为你谋划的？”

夏天弃才多大？能够如此步步为营谋划这些？夏端身边有沈明父子还有幕僚谋士，尤其是沈明，还是有真才实学的。他想知道，李家这样为夏天弃谋划，所图是什么？夏天弃轻声笑道，“太妃娘娘和李侯爷，帮我在珍兽园安排了个救驾之功。”

“朕这些年，一直记着你那时受伤的事。”

宪宗放缓了声音，“那时你年纪还小，受了伤，李世静还真是忍心……李世静还有个孙女，你要纳为正妃？朕这些时候一直在想该为你赐婚谁家的女儿为好……。”

这是想表示他的不忍心？想表示他在为自己谋划？夏天弃嗤笑了一声，慢慢展开手中那张立后诏书，“父皇，本来，我什么都不要，只想在宫里活下去，活到封王出宫的日子。那时，我答应清韵，等我能够离宫建府的时候，就带着她一起离宫，我们到我的王府上，每天都吃饱穿暖……““清韵？”

宪宗敏感地听到了这个名字，不由瞪大眼睛，“你那时就认识顾清韵？”

不怪宪宗想不起当年的小宫女顾清韵，宫中伺候的太监宫婢那么多，每个主子身边都是一堆人伺候着，受宠的主子身边，也只有这些主子身边得用的大太监、大宫女，宪宗可能会记得个名字。当年的夏天弃，连宪宗的面都见不到几次，谁会注意他身边有几个奴才伺候，那些奴才又叫什么名字呢？高高在上的人，会注意脚下踩着的蝼蚁吗？在宫中这些主子们这儿，当年打死一个顾清韵，不过是风过了无痕。所以，一听到清韵这个名字，宪宗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如今的顾清韵。他只觉得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顾家果然是狼子野心，竟然一早就与自己的儿子接触，想要杀了自己为顾家报仇啊。“朕就知道顾家人长着反骨，什么世代忠良，分明是沽名钓誉！”

宪宗只觉得当年雁门关之事，自己真是有先见之明。夏天弃只觉得无限悲哀，自己视为全部的人，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他忍不住走到床前，拎起宪宗的衣领，“清韵，顾清韵，那年的除夕夜，就因为我们撞破了长乐和郑子詹的丑事，她恼羞成怒，就要杀了清韵！我跪下来求你，求你放过清韵，放过她！父皇，你知道那时候我求得多虔诚吗？只要你说一句放了她，我可以把自己的命给你……”夏天弃逼近宪宗眼前，眼中的恨意毫不掩饰，“我哭，我喊，我给你们磕头！你们呢？你呢？夏延平，从那以后，我每次看着你们，我就想着怎么杀你们，尤其是你！”

夏天弃一把松开衣领，宪宗刚倒回枕头上，夏天弃单手掐住了宪宗的脖子，将他往上提，“我一直在想，我应该怎么杀死你？杖刑，还是一刀杀了呢？”

宪宗只觉得喉咙处的手收紧，眼睛泛白，求生欲望之下他的手竟然能抬起来了，伸出两只手使劲扒拉夏天弃的手，“救……命……”夏天弃一把将他丢回床上，将手中的两张圣旨砸到宪宗身上，左手拉起右手的衣袖，露出一截胳膊，那条胳膊上赫然是一道道的刀痕，“我不会这么轻易让你死的！看到了吗？每次，当我想出一种杀死你的法子时，我就给自己这儿划上一刀，父皇，你喜欢怎么死？杖刑？还是火烧？溺水也不错呢，溺水就像刚才那样的感觉，一点点地，你会变得脸色苍白，透不过气，想吸气就有水呛进去……”宪宗逃出生天，大口大口呼气，只觉得眼前是个疯子。“不过，在你死之前，我应该让你看看你心爱的女人是怎么死的。来人，去将柳春华拖过来，将那女人拉到院子里，活活打死……”夏天弃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却听到有脚步声走进来，他猛地回头，却看到了一个怎么也想不到会在此时出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