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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1页）

夏瑞熙脸色大变，扬起手对着夏瑞蓓那吃得粉红圆润的嫩脸蛋就是一巴掌：&ldo;我替爹和娘教训你这个不懂规矩，胡说八道的东西！&rdo;夏瑞蓓被她这一耳光抽得有些发愣，瞬间反应过来，开始嚎啕大哭，不依不饶地扑上去要和夏瑞熙拼命。

夏瑞熙灵活地闪开，命令纯儿：&ldo;拉住三小姐！她定是撞上什么不gān净的东西了！说什么都不知道！等我禀明了父亲，再做打算。&rdo;

纯儿见不可一世的三小姐终于被自家小姐打了，不由觉得大快人心，她力气本来就好，又只听夏瑞熙一个人的话，不怕得罪夏瑞蓓，当下一抱抱住了夏瑞蓓，把夏瑞蓓两只手连带着按得死死的，夏瑞蓓又挣又蹬，始终是无法挣脱。

夏瑞熙得了空，拍拍车厢门喊车夫停车去请夏老爷过来。夏老爷在外面早听见了里面闹腾得厉害，头疼地靠过来：&ldo;又怎么了？&rdo;

夏瑞熙冷笑着看了夏瑞蓓一眼，便要打开车门。相信只要她把夏瑞蓓的所作所为复述一遍，夏老爷必然会马上将这个祸害遣送回府的。回了家，夏夫人也不会饶过夏瑞蓓，禁足罚抄静心经是小事，罚跪罚钱才是大事。

此时夏瑞蓓变得前所未有的聪明，猛力推开纯儿，扑到夏瑞熙身旁，楚楚可怜地拉着夏瑞熙的袖子，泪珠儿一串一串地落：&ldo;二姐，我不懂事，你大人大量不要和我计较好不好？我是伤心糊涂了，乱了方寸才会乱说的，看在咱们亲姐妹的份上，你饶了我这回好不好？不要告诉爹爹，求你了。我这次如果不能去京城，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出门了，只能关在那屋里暗无天日，孤苦伶仃地过一辈子，求你了，好不好？我错了。你要不解气，再打我两下出气可好？&rdo;说着真的拉夏瑞熙的手去打她。

夏瑞熙看着她那可怜样儿，想到如花的少女却有这般悲惨的命运，又想到古人相信扫把星一说，她如此失态也是qg有可原，心便软了，仍然沉着脸说：&ldo;你不是嫌我害你倒霉吗？还是趁早离我远点的好，省得再害了你就不好了。放开我！&rdo;

夏瑞蓓哭着死死拉住她的袖子不放：&ldo;我不放！我不放！我不要回去，我死也不要回去！&rdo;

夏瑞熙深吸了一口气：&ldo;你再不松手，爹爹问起来我就实话实说了。&rdo;

夏瑞蓓一听有戏，赶紧缩回手，擦擦脸上的泪痕，绽放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变脸速度之快让夏瑞熙叹为观止。

夏老爷早不耐烦推开了门：&ldo;gān什么？在里面吵吵嚷嚷的，一点也不注意身份。&rdo;

夏瑞熙笑道：&ldo;蓓蓓说她坐车身上坐疼了，想休息一会儿，问问爹爹这附近可有打尖的地方。&rdo;

夏老爷沉着脸说：&ldo;出门在外哪里有在家里舒服？再忍一会儿，前面有个店子，咱们去那儿吃午饭。&rdo;眼睛掠向夏瑞蓓：&ldo;我警告你，若是敢和你二姐无理取闹，小心我揍你，把你送回去！&rdo;他就算是没听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qg，也能根据这二人的脾气猜个大概。

夏瑞蓓缩了缩脖子，不服气地说：&ldo;gān嘛总是说我？我又没做什么。&rdo;到底在夏老爷严厉的目光下，不敢多说话，低下了头，顺从地小声答道：&ldo;知道了。&rdo;

夏瑞熙忙拉夏老爷：&ldo;爹爹骑马可累了？要不要来和我们一起歇会儿？也好和我们讲讲这一路的风土人qg，让女儿长长见识？&rdo;

本来夏老爷除了马匹以外，还自备有车，听夏瑞熙这样一说，却也明白夏瑞熙是不想和夏瑞蓓单独在一起，激发新的矛盾，当下叹了口气，撩起袍子进了车厢。

他体型高大，进了车厢，车厢里便显得拥挤不堪，燕儿越发地往角落里缩。夏老爷见燕儿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假意虎着脸说：&ldo;燕儿，给你家老爷我倒杯茶来。&rdo;

第2章旅途（二）

燕儿忙应了一声，要倒了先前泡的茶重泡，被夏老爷按住茶壶：&ldo;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就将它了。&rdo;

燕儿胆怯地偷觑了夏瑞蓓一眼，倒了茶递上。夏老爷喝了茶，满足地叹了口气：&ldo;骑了这半日的马，只觉得口渴，也没想到来喝杯茶。这茶真好喝，真舒服啊。燕儿再给老爷倒一杯。&rdo;

燕儿露出些笑容来又倒了一杯：&ldo;老爷请。&rdo;

夏老爷喝了茶，对着两个丫头温言道：&ldo;这里窄，你们去后面的车里歇着吧。&rdo;

燕儿感激地与纯儿行了屈膝礼，自去后面的车里歇息不提。

车厢里只剩下父女三人，夏瑞熙又给夏老爷续了一杯茶，夏老爷看着那杯浓茶低声道：&ldo;人人都道我偏爱岐huáng，不爱做官。实际上，清闲显贵的生活谁不想过？何况我们家世代官宦？只是当年你爷爷死得早，扔下了一大家子人。待我长到十五岁时，我们这一支名声还在，实际上却早已风雨飘摇，穷得叮当响，孤儿寡母名下的财产早被族里能侵占的都侵占光了。你们奶奶病着，日日要吃药，你们两个姑姑要出嫁却没有嫁妆，我虽侥幸中了进士，却没有钱去跑缺，只能gān等着。剩下的地契和房契俱被你们大伯拿去当铺抵押付了赌债。&rdo;

&ldo;债主上门，你们大伯跑得无影无踪，大伯母回了娘家。眼看着一家子人就要被赶出祖屋，流落街头，我觍颜去求了族里，族里出面作保，才好不容易得了一年的宽限让一家人暂时不被赶出去。我想着，只要我能弄到些钱，补缺做了官，就解决了一家子的生计，重振夏家声威。你们奶奶告诉我，她曾经给过你们大伯母一些祖传的贵重首饰，让我去借来抵押应急。我去求你们大伯母，她却死活不肯拿出来，就算我给她写借条，言明将来十倍百倍地还她，她也不肯拿出来，反倒讽刺我，说是夏家人不要脸，小叔子小姑子尽算计着嫂子的嫁妆和私房。我羞愤jiāo加，方知百无一用是书生。可一大家子要吃饭，要生活，祖产也要赎回来，bi得没法子，我只得彻底绝了做官的念头。&rdo;

&ldo;也算是天无绝人之路，我从前因为好奇曾和一位游方医生学过医术，认得药材，便把祖上留下来的书都卖了做本钱，边贩药材，边给人看一些简单的病，积累本钱开药铺。贩药材时，路途遥远艰难，本钱又少，必须jg打细算，往往买了药材付了运费后，就只够白水就馍馍，晚上也只能住最便宜的小店，哪里敢奢望有这热茶喝？有时候荒山野岭的，渴得紧了，找不到溪水，就是泥坑里的水也是喝过的。&rdo;

&ldo;老天待我毕竟不薄，冥冥之中自有因果报应，途中见一位小后生因诊错了病，被人追打，láng狈不堪，我一时心软，取了一半的盘缠救了他。细细追问之下，才知道他未出师便偷跑出来，没了盘缠才去给人看病，谁知竟然诊错了病。那后生死活要跟着我，说是长见识。我赶不走他，也就任由他跟着。谁知道这竟然救了我的命，成就了我后来的富贵。&rdo;

&ldo;那后生跟着我不到一个月，我就生了一场大病，病得几乎死去，和我一起贩药的人都以为我活不成了，偷了我的药材骡车，把我扔在小客栈中等死。正是那位后生陪在我身边细心照顾我，没钱买药材，他便去采来糙药治我，可惜见效甚微。一日他从外面欢天喜地带回一位老人，说是他师父，也就是你们的祖师爷了。你们祖师爷不但治好我的病，还将一身医术尽数传授于我，我只当是老天垂怜于我，恨不得一日当作十日，刻苦学习医术，终于是有了一门技艺傍身，闯出了些名声，才有了今日的富贵，没有让你们吃苦。&rdo;

夏瑞熙听得心酸不已，一个一心只想读书光耀门楣的没落贵公子，为了一家子人的生计，不顾颜面地去向长嫂借私房跑官，却被嫂子奚落嘲笑。迫不得已卖了视若xg命的书去做药贩，跋山涉水，忍饥挨冻，受尽世人的耻笑轻视，创建了这份家业，那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啊。

夏瑞熙注意到，夏老爷说起从前的事qg，唏嘘之余，虽然对那些害过他的人也有怨恨，但更多的是却对那些在困境中帮过他的人的感激之qg。早chun的阳光透过车窗投影在夏老爷头上，把他鬓边悄然冒出的几缕白发照得白里透金，他微眯着眼，慈爱而专注地看着两个女儿，仿佛这就是他人生最大的财富。

夏瑞熙自问如果她遇到同样的事qg，只怕是无法对夏大伯夫妇如此好的。所以越发觉得夏老爷的所作所为值得人钦佩，不由发自内心地喊了一声：&ldo;爹爹。&rdo;紧紧抱住了夏老爷的胳膊，发誓一样地说：&ldo;我将来一定好生孝顺你和娘，善待弟妹。&rdo;

夏老爷摸摸她的头发，轻轻一笑，语重心长地说：&ldo;我知道你们都是极孝顺的。爹和你们说这个，不是要你们去怨恨你们大伯一家和那些害过我的人，也不是要向你们诉苦。只是想要告诉你们，人要知福惜福，须知一粥一饭来之不易，有的时候要防着没有的时候。待人也莫要太苛刻，仔细有朝一日有求着人，靠着人救命的时候。&rdo;

夏老爷是想让女儿从自己的经历中知道些世间疾苦，学些人qg世故，将来能生活得好一些。但夏瑞蓓不懂，她觉得夏老爷字字句句都是在间接地骂她不懂事，不知福惜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讪笑道：&ldo;女儿命好，都是在享爹爹的福。&rdo;又气哼哼地骂：&ldo;大伯和大伯母实在太可恶了，依我的xg子，就该把他们都赶出去要饭才解恨。还有那些占了咱们家财产的人，爹爹应该把他们都送去见官才是。&rdo;

其实以夏老爷的脾气，虽然对夏大伯夫妇实在是没说的，可对外人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只是他本意是为了教育夏瑞蓓要心胸宽大，并不敢实言以告。只得无奈地长叹一口气：&ldo;蓓蓓，爹和你娘最担心的人就是你。你xg子冲动，没吃过苦，又受不得气，自家人因为骨rou关系，人人都让着你。但若是到了其他人家，只怕没人肯这样让着你，吃亏的人还是你自己。女儿出嫁了，就是别家的人，爹娘再心疼你，到底也鞭长莫及，有些事qg不能管，也管不了，你还是趁早改改脾气的好。&rdo;

夏瑞蓓低声道：&ldo;二姐只是比我狡猾，她的脾气并不比我好到哪里去。你们不知道，还都以为她改好了，谁知比从前还要凶，还要无法无天。&rdo;

夏老爷自然也知道夏瑞熙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当下微微一笑，&ldo;凶不是不好，你二姐xg子就是这样。但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凶，什么时候该软，这样就极好。&rdo;

夏瑞蓓不服气地道：&ldo;你和娘总是护着她，她做什么都是好的，对的。却总是说我不懂事，说我做错了，有朝一日，我一定要超过她。&rdo;

夏老爷笑道：&ldo;好啊，爹和娘就等着你超过你二姐。子女就是要一个比一个qiáng才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