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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第1页）

刘美长叹一声：&ldo;娘娘，臣没有用，帮不上你，还一直拖累了你！&rdo;

刘后忍泪道：&ldo;阿哥，你说哪里话来，若没有你，怎么会有我今日！&rdo;

刘美苦笑一声道：&ldo;娘娘，刘美这些年来，托娘娘之庇佑做到使相的位置，可是文不能朝堂之上，不能帮您解决辅佐朝政，害得娘娘多受制掣；武不能安邦定国，征战沙场，收复国土。如今官家病重，朝中那些臣子们虎视眈眈的，正是应该为娘娘分忧之时，谁知道我这个时候却不能为娘娘出力。这一病，还替娘娘添忧。&rdo;

刘后拭泪道：&ldo;阿哥，你本来就应该在家养病，若非为了帮我平定周怀政之乱，又再度操劳，何以一病至此。&rdo;

刘美方欲开口：&ldo;娘娘……&rdo;话未出口，便被刘后阻止了：&ldo;阿哥，你真的不能再叫一次我的小名了吗？&rdo;

刘美怔住了，过了良久才长叹一声：&ldo;小娥‐‐&rdo;

这样的称呼，已经很多年没有从刘美口中喊出了，听着他这一声&ldo;小娥&rdo;，刘后一阵恍惚，仿佛这四十年时光未曾经过，又回到了两人的少年时代一般。

刘后长长地叹息一声：&ldo;好久，没有听到阿哥这般叫我了！&rdo;

刘美苦笑道：&ldo;是的，真是好久了。还记得我们在蜀中之时，你才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一眨眼，却原来四十年已经过去了！&rdo;

刘后含泪笑道：&ldo;是啊，四十年了，却仿佛犹在昨日一般！&rdo;

刘美凝视着刘后：&ldo;那时候，我说要带你进京过好日子。没想到，后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倘若我能晓得，会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我……&rdo;他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倘若他们没有进京，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也许，他们会在蜀中留下；也许，他们不会成为兄妹；也许，他和她之间会有另一种关系的可能。

刘美摇了摇头，禁止自己再想下去，真是老了病了，竟然冒出了许多平时隐在心里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一些奇怪思绪。她的生命中，注定是广阔无穷的天地，与他偶有交集，却早已经越行越远了。其实从那年进京时，她开始从被保护者一变为掌控者，在这一片陌生的天地里涣发出超越于他的智慧和能力时，他就应该想到会失去她了。这个念头，在那片土墙后走出两个少年公子时，就已经让他确定了。从此，他把所有的事都埋在心底，默默地远望着她，守护着她。然而，却仍是无能为力地一次次看着她受苦，受屈；看着她一步步蜕变，重生。有比他更有能力的人在保护着她，而她，也依然如与他相处的方式一样，先是被保护者，然后，一步步强大为掌控者。

&ldo;只是，我不放心你啊，小娥！&rdo;只是，在他的心中，守护她，已经成了永远的责任所在，而如今，自己却要在她一生最关键的时刻，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无能为力了，要弃她而去了。

刘后握住了刘美的手：&ldo;阿哥，你放心，我没事儿，任何难关我都能够度过的。你要养好自己的身体才是，等你病好了，咱们兄妹两个，还有好多的事儿要做呢！&rdo;

刘美摇了摇头：&ldo;我的身体怎么样，我自己知道！&rdo;

刘后心中一痛，转过头去拭了泪，转回来笑道：&ldo;阿哥，你有什么事要交待我的吗？&rdo;

刘美心中早知道自己时日不长，沉吟片刻道：&ldo;我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只盼娘娘诸事顺遂，我于九泉之下也放心了，也好见刘婆婆了。&rdo;他眼神缓缓扫了一下室中，向钱氏招了招手，钱氏走了过来，他看着钱氏道：&ldo;夫人，你是个金枝玉叶，我是个银匠出身，这辈子实在是叫你受屈了。&rdo;

钱氏潸然泪下：&ldo;老爷，你我夫妻俱是一体，你这个时候，还说这样的话吗？&rdo;

刘美放开刘后的手，握住了钱氏的手，看着刘后道：&ldo;我这一辈子，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也算享受了人间之福，再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刘美出身贫寒，我家联姻，也不需要高门权贵之家。一对儿女，都已经定了亲事，都是咱们蜀中的老乡亲。女儿的亲事，定的是茶商马家，儿子的亲事，定的是王蒙正之女，都是普通百姓，中等人家，也没有什么不放心了。只是惟玉跟了我一生，尽是操劳家事，如今幼子从广还在襁褓之中，还望娘娘多照顾她们母子。&rdo;

刘后握住了钱氏之后，道：&ldo;阿哥，我会把这几个孩子当成自己孩子一般爱护，你尽管放心吧！&rdo;刘美一生虽为外戚，却一直小心谨慎，尽于职守，为人厚道，每任官职，都做得尽心尽力上司下属无不称好，又绝不结党结派，凡有官场纷争皆是避而远之，因此上便是一般高门世族，纵然看不起他出身贫寒又是外戚，却也对他的为人没有什么可攻击之处。

刘美处事一向低调，几个儿女的亲事，也是高门不攀，攀者不交，也不避忌自己的出身贫寒，反而特地挑了蜀中旧识乡亲，中等富户为儿女结亲，也是指望儿女们避开官场，不攀着外戚权贵。

刘后听得他这般一一道来，更觉心酸。但听着耳边刘美病弱的声音，看着满室药气氤氲，只觉得此情此景，虚幻而飘渺，仿佛不似真实，犹见蜀中栈道上，一对孤苦少年相依为命，憧憬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