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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2页）

第六章

是夜，风咋起，吹的门帘铛铛作响，隐隐有孩子的哭声，叫人迷茫。这古漪园内何时住进了孩童。我犹自沉睡，懒散的思绪道这莫不是梦。突兀的，那哭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熟悉。恍然间，我想起了日里，皇上搬的那道旨。众人皆向我道喜，短短时日内，我成了贵妃，我住进了淑贵妃往日的庭院，我继养了凌儿，我俨然成了宫廷里举足轻重的女子。然这些，不是为了我孤寂多年的苦苦等待，亦不是为了一个女子的萦萦深情，他们都来源于我的兄长，来源于我的族人，它们是赫赫战功的标榜，是对我生命最沉重的讽刺。

披上裘袄，我匍一进内室，就看到了哭的仓皇的凌儿。小小的身子卷在那里，我知道，他必然是孤寂的，纵使有我，有太后，可一个孩子幼年的期盼，除却父母，还能有谁。

曾经，在那青涩的年月里，我也如他这般，我时常偎在房里，等待着父亲的一眼关怀。实在隐忍的久了，沉重了，我便会奔到母亲房里。然看到对坐在窗前黯然的母亲，我往往沉默。我知道，这样的我会是母亲最深沉的痛。我知道，薄情的母亲绝非无情。

抱起凌儿，我缓缓的抚着他的背，我说，好孩子，你若想要生存下去，就要舍弃许多东西。

我说，要怨只怨你生在帝王家。

我说，凌儿，告诉姨，你会好好的生活下去，等姨老了还能看你活着，好好的活着。

话间凌儿的哽咽渐渐停了。于是我知道，我再也不会见到今日这样的凌儿了，我知道，他已成了一个真正的皇子，圣朝的八皇子。

这便是生命。如我，如淑贵妃，如凌儿，我们都是被命运摆布的人。然而我不懦弱，我也不允许凌儿懦弱，甚至，我想扶持他做皇帝，作那个唯一可以摆布别人命运的人。我忽然觉得，凌儿便是我此生的命。

一夜未眠，大清早的就被叫到慈宁宫。我红着眼盼看见他就站在那里，眼神犀利。我想，若为君王，没有他这样的眼眸，也是很叫人担心的吧。凝神间，我发现那抹清晰的视线朝我she来，隐约里透着怒气，叫我诧异。

&ldo;宜妃，怎么脸色这般的差？&rdo;浑厚的嗓音是太后。

我不懂这位尊贵的老人，她每每看着我，眼里皆有叹息，好似我是她心里抑不住的痛。就如第一次，寂寞的宫廷里，那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我微笑着，看向太后，我告诉她昨夜风太大了，扰的人不安宁。

太后点头，想起什么，哀声说

&ldo;昨儿个夜里。文丞相殁了。&rdo;

我看到了太后眼中的濡湿，兄长的死对她是太过沉重的打击。如今还能直挺挺的坐在这里，已是历练。

众人皆不语，唯有皇上，眼里晶亮的，是愉悦吗？文家数代与皇族通婚，势力遍布朝野，即使血亲，他们仍是叫皇帝芒刺在背吧。如今文丞相早早地去了，又只余一幼子尚不足弱冠。独生的女儿嫁进宫门数年，早已是对他一心一意。一个起风的晚上替他除去的是怎生的麻烦。

席间最伤心的莫过文贵妃，平日里那样温顺的一个女人，现在早已哭的跟个泪人一样。她趴在皇帝衣间，好不伤神。我忽然有一种想笑的冲动。一个女人的悲哀莫过于此，她的悲痛却是丈夫深沉的喜悦，这比同床异梦还叫人胆寒。

&ldo;宜贵妃等会随朕到书房来。&rdo;略寒的声音咋然惊醒了我。天，我是如何的幼稚，方才那点思绪必然全部落入他眼里，这回，真出乱子了。

第七章

他端坐在御书房里，低着头，桌上摊着的是一本黄皮册子，薄薄的几页上布满了字。我知道那是奏折，早年偷偷进父亲书房时也曾见过，只是那份是空的，无关紧要，而这份，怕是有什么机密，才叫他皱了眉，隐隐透出不悦。

&ldo;知道这是什么么？&rdo;

他问，却不待我答。

&ldo;这是你兄长连同几位重臣上的折子。他们劝朕早日封后。&rdo;

话间，那本折子向我砸来，咚的一声落在脚边。

我不敢说话，亦不敢拾起那册子，只隐约的，辨出那摊开的纸上印着的清毅的字迹确是我兄长的。

时光怅然回到了那几年，我伏在案前，口中默念着父亲教我的一首词

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

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兄长进来，凑巧听见。只看他拿起笔，清朗坚毅的字迹在纸上卓然生成。正是那首词。

只听他清朗的的声音，他问&ldo;妹妹也喜欢这词？&rdo;

&ldo;嗯。&rdo;我低低的应着，不敢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