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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2页）

耳边有陌生的虫鸣，她望着夜空发呆。

突然黑暗中有人朗声道：&ldo;你倒是清闲自在。&rdo;

左苍狼回过头，就见慕容炎远远站在泥潭之外，垂手而立，身姿笔挺。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放松下来，摊了摊手：&ldo;这……也不是我自己愿意的啊！&rdo;

慕容炎失笑，站在旁边看了一阵，左苍狼说：&ldo;主上，您觉得属下最近表现如何？&rdo;

慕容炎挑眉，问：&ldo;怎么？&rdo;

左苍狼终于急道：&ldo;如果你觉得还可以，快救救我呀，我快沉下去了！&rdo;

慕容炎笑得直不起腰，笑完之后，他查看了一下地形，随即开始脱衣服。左苍狼说：&ldo;主上，你……不是打算下来陪我吧……&rdo;

慕容炎不理她，将披风、外袍俱都脱下来，撕成条，结成绳，一端牢牢捆在附近的巨石上，一端远远地抛给她。左苍狼抓着那根布条，一点一点往前挪动。

寒月如刀，星星一下一下地眨着眼睛，慕容炎就站在岸边，身上只着白色中衣。偶尔左苍狼爬不动了，只要抬头看他一眼，便又充满力量。她使出吃奶的劲儿，终于极其缓慢地爬到了岸边。

慕容炎本来要伸手去拉她，但一见她一手黑泥，又收回了手。左苍狼爬上来，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了。更糟糕的是，她双腿都已经冻木了。

她趴在棘芨丛下喘息，慕容炎说：&ldo;能坚持走出三里路吗？&rdo;

左苍狼努力爬起来，慕容炎见她真是站不稳的样子，只好靠近一点，让她倚在自己左肩。左苍狼紧紧倚靠着他，吃力前行。喉咙有些干痛，她勉强问：&ldo;西靖人不会追来吗？&rdo;

慕容炎说：&ldo;非颜会引开他们，我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走不出这里，早晚被追上。&rdo;

左苍狼点点头，方才在泥潭里被毒虫叮咬得不行，如今身上一会儿疼一会痒，还有箭矢擦破的皮外伤。她顾不了这么多，只是一步一步前行。等到终于走出沼泽，已经是下半夜。

白狼河就在眼前，左苍狼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进了水面，洗去一身黑泥。她简直是忍不住要被这泥的怪味薰晕了。等到洗得差不多了，她一转头，看见慕容炎也在水里，一向极重仪表的他此时长发披散，身上仅着中衣，衣、发俱湿，紧紧地贴在身上。隔着河边的芦苇，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俱都笑出声来。

这情景，用丧家之犬形容都不为过。

笑完之后，慕容炎说：&ldo;小蓟城如今必须防守严密，我们等天亮再入城。&rdo;可别千辛万苦躲过了西靖的追兵，最后死在自己人手上。

左苍狼答应一声，说：&ldo;可是非颜？&rdo;

慕容炎说：&ldo;她不会有事。&rdo;

他胸有成竹，左苍狼便没有再追问。慕容炎绞干湿衣，坐在芦苇丛下，不敢生火，只怕这时候再引来靖军。两个人奔逃了大半夜，又饿又累又困，他倚着河边的岩石小憩。

凉风透体，寒意彻骨。他突然伸出手，对左苍狼说：&ldo;过来。&rdo;

左苍狼茫然地走过去，慕容炎示意她坐下，然后将她的双脚揽进了怀里。左苍狼如被火烫：&ldo;主上！&rdo;

慕容炎说：&ldo;坐好。&rdo;左苍狼只好坐好，他复又低声说：&ldo;想不到灰叶原的夜晚这么冷。&rdo;

左苍狼没有说话，他的体温透过湿冷的衣衫如同星火燎原。冷不冷她不知道，只是那寒月疏星相媚好，烟障芦苇不相扰。

此夜之后，再无良宵。

第二天，慕容炎跟左苍狼一起进入小蓟城，赶回晋阳。直到回到他府上，左苍狼才真正在床上睡了个好觉。

王允昭仍然将她安置在以往住的小院里，随后服侍慕容炎沐浴更衣。慕容炎说：&ldo;燕子巢那边，除了冷非颜，还有谁能联系上？&rdo;

王允昭微怔，说：&ldo;封平可以。&rdo;

慕容炎点头：&ldo;让他跟燕子巢联络，如果三天之后，冷非颜不回来，他负责接手。&rdo;

王允昭暗惊：&ldo;可是冷少君出了什么意外？&rdo;

慕容炎低头系着衣衫的系带，态度漠然：&ldo;说不准，以她的身手，或许有生路。但是她对地形不熟。如果落在西靖人手里，那应该已经死了。&rdo;

王允昭说：&ldo;殿下要不要派个人过去看看？说不定……&rdo;

&ldo;不。&rdo;没等他话说完，慕容炎已经淡淡道：&ldo;不值得。&rdo;

下午，左苍狼睡醒，慕容炎命人在水榭备下午饭，周信、封平、许琅皆有列席。周信说：&ldo;现如今，主上为杨家翻案，又有力地还击了西靖，民心已有偏向，何不直接登基为王呢？&rdo;

慕容炎略作沉吟，说：&ldo;此时登基，总还是免不了逼宫夺位、乱臣贼子的千古骂名。&rdo;

王允昭这时候插了一句嘴，说：&ldo;若是主上自封为燕代王，暂代燕王监国，应该无人非议。&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