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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回送信来已经是年初的时候了，还言之凿凿说定然能赶在她生辰前回来，害得她那天等了许久，才终于失落地回去用了饭，把大家都吓得不轻。这次来信倒是先道了歉，毕竟谁也想不到被卸了臂膀的南蛮王还能像躲猫猫一样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负隅顽抗了那么久，不过眼下确实已经摘了人家首级，不日就将启程归京了。他话说得依旧是平平淡淡的，还夹杂在一堆琐事中，若不细看只怕要被放了过去。陆双瑜又气又喜：心上人回来自然是好事；可怎么这种要事放到犄角疙瘩里轻轻提一嘴而不是写成大字珍而重之地寄过来？气归气，陆双瑜掐着手指算了算日子，边疆到长安路途遥远，他们又是要一同带着人马过来，没个十天半月恐怕也到不了，加之又要先在那处处理些后事，只怕还有一段时间。说是这样说，她还是暗中叫春雨去留意了长安城门口近来的人马，端的是一副兄友妹恭的好景象，也没引了人怀疑，连陆大人也只是嘟囔了一嘴，也帮着留意了起来。陆夫人倒是明白得多：早先她自然觉得余述同自家女儿亲近些也是寻常，可她了解这两人得很，这信件几乎两月一次从不间断，女儿每每也盼得厉害，哪像是同兄长的态度？说是情郎还差不多。私下里自然去问过，能让余述亲自帮忙的、还在边疆的那位小娘子的心上人，可是云家的侄儿？陆双瑜讶异于娘亲的敏感，到底没瞒着她，娇里娇气地应了。陆夫人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反正能得了今上青眼的年轻人，总不能是个仗着家世的草包，虽不曾见过，可她了解女儿，总不会叫自己吃亏了去，也就不再多管，权当做默许。陆双瑜又摊开手看了看信封，墨香浓郁，雪团离得近，轻轻打了声喷嚏，毛炸开一束，转过头来在她怀中摸了个好位置乖乖趴下，把小脑袋往她手心一塞，喵喵的叫。她顺势抚摸了起来，舒服得小猫咪嗓子眼里不停发出呼噜声。真坏！小娘子心想，之之真坏，信封大十几页，她翻来覆去看了好久，一句“想你”都没见着，怕不是叫边疆热情奔放的姑娘们惹了去，乐不思蜀了呢！远远的云宁之被她念叨得打了个喷嚏，手下副将刚好路过，看了看这万里无云的天气，忧愁得很：“将军可还好着？这也没见着变天，怎像是要着凉一样？”云宁之刚来时一副温温柔柔的文弱书生样，虽说武艺高强，可总叫这群五大三粗常混在战场的将士们看着就担心他身子不好，生怕他还没怎么样呢就要吐血叫军医来。偏生他刚来时确实也因水土不服不适了一段时间，更坐实了这猜测，哪怕后来凭借着军功无数叫他们心服口服，这“体弱多病”的帽子也一直没能摘下来，每每变了天就有不少人前来劝他：“将军好好休息，注意身子，可千万别又生病了。”为这事也得了余述同萧予安不少嘲讽，虽说我打不过你，但我可没有病书生的名头！起初云宁之还有意改变他们的想法，百般尝试依旧无效后也歇了这心思，坦然道：“还好，许是我穿衣过少了。你既然来了，萧将军同余将军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副将不敢马虎，回答道：“已是差不多了，大军均已整装，只待明日便可启程归京。”云宁之面上不显，摆了摆手让他下去，心中早已激荡万千：窈窈……大军归京时陆双瑜同程思淼早早定了间酒楼只待他们经过。按例是要先行回宫面见今上，只怕待一切忙完已经是许久之后，她们自然等不及，只来遥遥望一眼。沿途也有不少人围观，吵吵嚷嚷的。陆双瑜起了个大早，已经等了许久，听着这声竟然有些昏昏欲睡；程思淼由着她去，派来身边的婢女去楼下看着，还等不及端杯茶水喝一口，便听见楼下传来了阵阵惊呼。为首的正是云宁之、余述同萧予安三个，程思淼在窗边瞧了半天，拍了拍旁边的陆双瑜，有些意味不明地问道：“窈窈，你可还认得出你余家表哥来？”陆双瑜：“……”边疆到底不比长安，方方面面都要寒苦许多，他们又常年要待在外头，难免经历些风吹日晒，几个人都不约而同要黑了许多。萧予安还好些，他本就不见得白；余述也还好，云宁之最惨，在长安时他甚少出门，有时瞧着比养在闺中的陆双瑜都见得皮肤白皙些，此时却终于有些淡淡的黑，反而衬得他一张脸愈发英气俊美。只是远远瞧着与两年前相较，各个人都有些不同；萧予安脸上带了些伤疤，较之从前更添了几分坚毅之色，就连程思淼这个嫡亲的表妹都一时间有些认不出了；余述倒是没什么变化，依旧淡淡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