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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人人善变（第1页）

刘德山先要二狠子的命，二狠子自是不能给他这个机会，趁他行动不便，招呼小卜前后又是一场夹攻。

刘德山纵有杀人之心，奈何已无杀人之力，情知照此下去，自己势必要吃大亏，他也看出二狠子和小卜手下留情，并不想将他置于死地。

唉！罢了罢了，不折腾了，买卖给他也就是了！

遂将大刀往地上一扔，不打了！

该着刘德山得以善终，倘若他再不弃刀罢战，二狠子和小卜一准儿要了他的老命。

就在他果断将兵器放下，选择认输服软之后，二狠子与小卜也相继收了刀，上前朝着气喘吁吁、一脸懊丧的刘德山抱起拳头，说了一些虚头巴脑的客套话，只为给刘德山一个台阶下。

刘德山尽管心里窝火，脑子却不糊涂，既然人家给了自己台阶，自己不能不识抬举，于是抱起拳头，连说惭愧。

领头的不打了，手下人自然也就没必要非要再斗个你死我活。都是穷哥们儿，谁也没把谁家孩子扔井里，犯不上非要取人性命。再说不少人私下也有交情，只不过不在同一阵线，吃谁家饭就得替谁家卖命，不得已只能刀兵相见。眼下两家罢战，化敌为友，故而相互找自个儿认识的人，询问对方有无大碍。刀光剑影顷刻之间化作一片祥和景象，谁也不记谁的仇，往后还要在一个锅里吃饭呢。

刘德山在经过包扎之后，被搀扶到洋车上，然后由洋车将其拉到一家由二狠子提前预订的饭店当中。

在饭桌上，刘德山让人将房契地契，以及厚厚一大摞账本摆在桌面上，在三位管账先生噼里啪啦拨打着算盘将账目一笔一笔算清楚了之后，刘德山亲自将连房契地契连同账本，外加几枚图章，全部交给二狠子保管。

刘德山尽管脸上表情自然，其实心里面很不是滋味儿。

遥想昔日八国洋兵进津，你占东、我占西，他占南、你占北。强横地将本不属于自己的地盘划归自己所有，你若不肯给，他立马接茬揍你。为了不挨揍，也就只能忍着屈辱签下不平等条约，不但割让地皮，还要向人赔款。今日里，自己将多年来辛苦积攒下的基业拱手交予他人，这他妈不也算是不平等条约吗？

唉！往他妈哪儿说理去！

二狠子不是那种得了好处就翻脸的不义之徒，既然事先答应了要按月拿钱给刘德山，因此让人取来笔墨，白纸黑字写清楚，按了手戳，请在场所有人看过之后，委托从“查理袁”律师行聘请来的律师保管。倘哪天自己违约，刘德山大可以上法院起诉自己。

一切手续交接利索之后，吩咐上酒上菜，二狠子头一杯酒先敬刘老当家。

刘德山碍于面子，也就只能端起酒杯，将一杯苦酒饮下。

这天之后，刘德山闭门不出，不再过问江湖之事，也没有对二狠子进行任何打击报复，本来他是没有儿女的，却突然在两个月之后得到喜讯，他的第三房姨太太居然有了身孕。天公怜悯，总算了结了长久以来的一桩心愿，就算死也可以死的瞑目了。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喜讯，让一向不信邪的刘德山开始信奉起了鬼神，隔三差五就会请一帮和尚居士到家里来讲经。时间一长，他开始笃信佛教，拿出一半家资用来修庙礼佛，在大胖儿子诞下之后，更是连开半个月粥厂，总算是做了件功德无量的好事。

至于跟二狠子之间的过节，早已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他非但不记恨二狠子，反倒认为是二狠子成全了他刘家的香火，因此没少了在别人面前夸二狠子的好。

人就是这么善变，刘德山是这样，其他人也都是如此。

二狠子较之过去沉稳了许多，几乎在其身上再看不到痞子气，能看得到全都是大气。

于天任也没有了过去的老实本分，凭着“手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在银号里的钱越来越多，即使收手不干了，也足够吃喝不愁过上几年。

李长生学会了溜须拍马，收来的黑钱大部分孝敬给了顶头上司们，他渴望上位，野心一天天膨胀，因此丧失了良心。

只有张小卜，还是整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走道歪歪斜斜，跟谁都没正形，说话也不正经，保持着一贯的混混儿风格。唯一改变的一点，那就是他对宋四妹不再像过去那般冷淡，尽管依旧在外面拈花惹草，但对于宋四妹的疼爱明显多了很多，有空了就会去四妹那里腻乎，好几回因为四妹掉眼泪，自己也跟着红了眼圈儿。

变化最大的当属四凤，这阵子老有人看见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满世界溜，在她身边老有那么两个老妈子跟着，服侍得可周到了。

也不知道是哪一个王八蛋碎嘴子，非说四凤近来相中一个在园子里唱小生的小白脸儿，为了捧这么一个戏子，四凤舍得拿金山银山往他的身上砸，就为让那个小白脸儿陪着自个儿一个被窝里面睡觉。

还有人说，近来四凤经常往租界里面一个德国人开设的小诊所里跑，有人看见那个大胡子的德国人给四凤的胳膊上扎针。要问扎得什么针，你可不兴跟外人说，是吗啡针。

至于四凤的种种变化，二狠子是知道的，他去见过四凤。

四凤倒是对他说话还算客气，却句句顾左右而言他，根本不接他的话茬。

二狠子知道四凤心里有委屈，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要求她抽空多回家看看。

四凤苦涩一笑，问他：“我还有家吗？”

二狠子没法回答她，只能选择不回答。

自刘德山将买卖交给二狠子之后，芶雄仍不敢出医院，他最近变得疑神疑鬼，总怀疑医院外面有人盯梢，只要他一出去，立马就有人要他的命。为此，他死活就是不肯出去，即使院长亲自过来劝他，他也会以各种理由拒绝离开。也正是因为他不敢出去，也才让四凤想怎样便怎样。

小卜帮了二狠子的忙，二狠子也自是也要回报小卜。

但在帮着小卜斗败秦少琼之前，二狠子先去见了一个人，那便是被他戏称为榆木疙瘩的于天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