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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第2页）

瑶芳轻飘飘地露出一个笑来：&ldo;有些话，大约也只能对先生说了。&rdo;

张先生蓦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来不及发问，瑶芳就丢下一句：&ldo;我顶着十五岁的壳子，心却已经老了，做不来十五岁的事了。真觉得自己是个怪物。&rdo;

张先生呆立当场。打死他也想不到瑶芳会来这么一句。在他看来，瑶芳一直很神秘，打小做事却很有章法。除了她脑子里的那部分&ldo;先知的秘密&rdo;，没什么需要人担心的。张先生以为，她已经将未来都计划好了，完全不需要任何人再担心了。以贺家现在的势头，也确实不需要担心什么。万万想不到，最危险的东西在她的脑子里‐‐她觉得自己是个怪物。

张先生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说&ldo;你一点儿也不奇怪&rdo;？明显瞒不过聪明人。说&ldo;你确实很奇怪&rdo;？这不火上浇油么？

好在瑶芳也不是非得要他拿主意，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烦恼：&ldo;有为难的事儿的时候，什么都顾不得，只管想办法应付，倒还不觉得。一闲下来，居然四顾茫然了。我接下来，还能做什么呢？做什么都不如现在这般自在。像我这样的，还能像个正常姑娘似的嫁人么？看谁都跟我儿子一般大。&rdo;

张先生想，这可真是实话，我就没见几个过出了门子能比在娘家过得还好的女人。

&ldo;都说女人一辈子要投两回胎，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想再投

第二回了。人好不好的不说，我累了，不想再操这份儿心了。没人能让我心甘情愿地这么操心了。再者，我现在看哪个年轻后生都是晚辈儿，我下不去手。年长的，我爹娘就不乐意不说，我也不意。&rdo;

上辈子的时候，元和帝身后一摊子的人伺候着，算是男人里干净整洁的了，依旧有着令人难以忍受的各种细节。身上的气味，檀香都盖不住，面上常冒油光、腹部鼓得像怀孕五个月。脑袋凑过来，唇上的胡须戳得人心烦。这还是有人时时打理，他自己还十分注意形象的皇帝。换一个人，能比他强的也不多。何苦再为难自己呢？

张先生就听瑶芳絮絮叨叨说了好多，最后自言自语了一个结论：&ldo;不晓得能不能弄到一张度牒？&rdo;

张先生忙说：&ldo;万万不可。&rdo;

瑶芳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等张先生说话，才惊讶地看了他一眼：&ldo;怎么说？&rdo;

张先生成年越长越发觉得，姑娘家还是要嫁人生子的，相夫教子过一生，才算圆满。况且：&ldo;小娘子要如何说服父母呢？俊哥不日成婚，你也及笄，猛然说不嫁，会有人答应么？&rdo;

没有，显然的。她家固然不需要卖女求荣，对她还挺不错的‐‐那就更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ldo;孤独终老&rdo;了。旁的事儿都好说，哪怕她说父母给选的夫婿不合心意，不要这一个，都能将这婚事否了。又或者只要看着人品不错，又没有妻子的合适男子，父母也有很大的可能答应。说要不成婚，最大的可能是挨一顿家法。

瑶芳沉默了。

张先生缓了口气，拼命想着要怎么劝说，终于想到了一种说辞：&ldo;俊哥今年多大？&rdo;

&ldo;十七呀。&rdo;

&ldo;小娘子把他当哥哥么？&rdo;

瑶芳莫名其妙地道：&ldo;他就是我哥哥呀。&rdo;

张先生叹气道：&ldo;小娘子要这样想，你要看哪个小郎君都与，咳，令郎一般大，那俊哥的年纪？&rdo;

瑶芳哭丧着脸道：&ldo;可他是我哥哥呀，我看他就不是跟我儿子一样的。别说，他们长得还有那么一点像。&rdo;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张先生也没辙了，只好安慰地道：&ldo;那也是没遇着合适的人吧？小娘子不拿俊哥当晚辈看，不止是因为他是你哥哥，更是因为他行事可靠，对不对？有的人，活了几十年，还没活明白，有的人年纪轻轻，却样样来得。得看人。&rdo;

这样道理瑶芳自是知道的，终究还是说：&ldo;我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rdo;

张先生试探地道：&ldo;我看俊哥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府上的事情，以后还要着落在他身处，何不与他说明？他如今该考的试也考完了，也不怕惊着了他。&rdo;

瑶芳脸上一白，张先生道：&ldo;总这么着，也不是办法。要是现在还有一个人能拿主意，也就是他了。毕竟是亲兄弟，他的人品，你总是应该能信得过的。&rdo;

瑶芳闭了闭眼睛，再张开时，已经没了犹豫的意思：&ldo;还是等他成婚之后再说吧，如今这个时候，说了也是添乱。&rdo;

张先生道：&ldo;小娘子自己有数才好。这事，拖不得，得有个人帮忙。&rdo;不然总是这么想，不得把自己给逼疯？

瑶芳福一福身，又脚步轻盈地退了出去。回到自己房里，见韩燕娘和丽芳都不在，晚饭都是给她送到房里来的。果儿亲自过来说：&ldo;太太跟老太太、老爷说，姐儿今天累了，懒待动，这些天也忙里忙外的，很该歇一歇了，叫厨房做了些酸甜可口的饭菜来。姐儿慢用。&rdo;

瑶芳胡乱拣了几筷子，心里有事儿，饮食稍减，真像是困倦极了的样子。果儿将食盒收了走，青竹与绿萼见瑶芳心情不好，不敢多问，绿萼道：&ldo;我去烧水，姐儿累了就早早歇下。&rdo;心想，莫不是因为今天上山见着了圣上，吓的？她们两个亦随瑶芳出行，也是被吓得不轻，头都没敢抬，连皇帝长什么样儿都没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