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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都督会师平西鄙 将军决机夜遁逃（第1页）

“儿有一事不解，望父亲明示。”司马师一边服侍面红耳赤的司马懿润喉顺气，一边找时机请求答疑解惑。

“但言无妨。”

“论势，我众彼寡，论理，我直敌曲，西都又非坚城重垒，但得父亲大军压上，量那独孤彻腾挪变化，又如何得御也？辩驳一日，使贼得势不说，亦是与贼空闲，整筑防务。儿实有不解也。”

“哈哈，为父此着，看似逞强好胜，争个人长短乎？实为仲权、玄伯布局也。如但求去敌复地，自无需画蛇添足耳，逐之出城，掩杀一阵，虽能痛击此贼，亦是纵虎为患也。而为父此计，乃欲趁彼自投罗网之际，根除此患也！然此子极难对付，如吾稍显破绽，为其所觉，必生变故。非但如此，翌日攻城，亦需示弱一二，以骄其心。”

解释毕，司马懿又是一副语重心长道：“吾儿才气过人，终当大梁，然需谨记‘上兵伐谋’之理也。”

司马师拜服道：“父亲智计过人，儿受益匪浅也。”

其实，要说二人军前论战，算是谁也没有把谁说破防，理论上是以平局收场。但司马懿屡屡占据先发优势而不能胜，独孤彻客场论战得一平，自也可圈可点。

这不，独孤彻才刚一回城，就开始嘚瑟了。

当然，其主要目的自也不是穷显摆。恶战在即，主将乐观的心态就是三军的定心丸。

反正此次骂战相隔甚远，其过程自是任由吹嘘。加上平日里不摆架子的亲和作风，笑谈多时，城中气氛倒也不再过于肃杀。

……

却说魏军士兵休整一昼夜，司马懿寅时即出，整兵结阵，不待天明，便大张旗鼓杀将而来，一时间灯火如昼。

魏军石炮齐发，云梯并举，攻势连绵如排山倒海。纵天色尚暗，配合不济，然徐质、王双等悍将先登在前，魏军兵多势众，这西都县城东墙已有摇摇欲坠之相。

然而作为其老对手的汉军也不是吃干饭的，巡夜人员恪尽职守，西平城头警铃大作，将士闻召亦是迅速进入状态。

然养士千日，用之一时，独孤彻平日效吴起之法，善待士卒。纵然夜间视野受限，旗语指挥不便。纵然敌众我寡，来势汹汹汉军亦无一人退缩者。混战之下，尽皆血性迸发，甚至有人干急眼了，刀砍卷后抄起火把就往魏军脸上怼的。加上姜维马岱四处救火助力，硬生生打退了司马懿这一波出其不意的猛攻。

司马懿看着汉军在劣势局面下仍有条不紊地应对，心知街亭一役并非意外。暗叹此子绝不能留！同时更庆幸自己在设计之初便将这场戏在按真格对待。

但是司马懿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一种可能：西都城内根本不是五千兵力！

……

天明之后，独孤彻又率部坚守了六七个时辰，一连打退魏军大小八九次攻势。汉军将士多已带伤，好在已近日落，魏军亦是颇显疲态，一时半会不会再组织进攻，一众将校也是长松口气。

但独孤彻除外。

或许是长期战争的本能反应，战至此时，独孤彻总有一种“这仗打得不对劲”的感觉。

是哪里出问题了呢？在此期间，除坐镇了敌外，独孤彻还在时刻打探南北方向的动静。然而令其不安的是：西都两侧始终没有魏军的行动迹象。

之前王平三人带走了三千生力军及全部伤病人员，而这些日子新募的千余民夫训练不足，且未尝见血，心理素质太差。乍逢此恶战，难免有二心，强其所难，必然生乱。也就是说西都的实际守备不过两千余众！

而以司马懿的水平，打个两三次就足以摸清楚汉军的守备力量。其见西都城防吃力如此，理应分而取之，又怎会死磕一处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独孤彻沉思良久，猛然惊醒，忙寻马岱姜维，问询二人巡城期间都遭遇过哪些将领。果不其然，少了陈泰、夏侯霸二人。再结合司马懿的反常行为，独孤彻此刻已是冷汗涔涔。

成也情报，败也情报。自麾师凉州以来，独孤彻依靠墨霄及四处安插的情报点在与司马懿和郭淮的对阵中屡占优势。但魏军终究有本土作战的优势，且西都以东以南大片纵深的丧失及汉军分兵后对占领区掌控力的下降，先前的情报优势已然不再，终使司马懿大范围的穿插计划成为可能。

慌张。

这是独孤彻自为将以来极少出现过的情绪，而上一次，还是在对阵贾诩的时候。

草！失算了，昨天就该想到的！好你个司马老贼！这是要把我困死在这儿的节奏啊！独孤彻心中一阵恍惚，自顾自长叹道：“唉，老贼现身西都已是两日一夜，只不知暗中利刃现至何处矣。”

马岱、姜维乍闻此言，尚不解其意，只得面面相觑。复问诸因果，独孤彻亦无心细述，只是摇首应之。

合围的魏军有多少？司马懿事先准备了多久？昨天的骂战会不会就是为了拖延？魏军全师而动，真的是因为丞相的支援来了吗……？

与下辨一战不同，毕竟主将背靠汉土时只需要处理作战事宜就足够了，如今根基全无，又要统筹全局，需要考虑的事情就很多了。而人在慌乱时，又往往会放大对敌人的恐惧，不过短短几分钟，意识到问题的独孤彻脑中即已闪过诸多荒唐念头。

经验害人那。

冷静！独孤彻猛击太阳穴，强行平复情绪。虽说已失去全师而走的最佳时机，但身为主将，此时此刻最忌心乱。不论现在局面险恶至何等地步，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自困孤城，人心不稳，不三五日，必然败亡，不可取也。如果弃城而出，虽说有遭遇魏骑的可能，但至少比坐以待毙强。

于是乎，独孤彻乃令二人便传士卒，并所携文职人员，令抛弃每人只作速准备出城事宜，不得过问，不得声张，违令者斩。随后自往新募士卒营中，明言告之，尽数遣散，令送还军械，自便即可。

虽说此举弊端不少，但值此节骨眼上，不稳定因素万万不能留。

马岱、姜维见其严肃如此，也多少猜到事情已然大条，依令照做。待夜幕落地，西都东城火把通明，一切照旧，而汉军一行文武近三千众已然悄悄打开西门，逃遁而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