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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第1页）

疑惑着起身，接过石榴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撕开腊封迅速扫了一眼，心下洞然。

信上说秦骁的案子已办结，永王称病在府，太子安然无恙。

极简短的三句话，底下没有落款。但这封信出自谁的手，其实显而易见。

玉嬛没想到梁靖会寄信过来，遂拿着进去给谢鸿夫妇看，等到晌午吃完饭，一家人在厅里喝茶歇息时，谢鸿便屏退旁人，提起此事来。

&ldo;永王这回督查八州军务，差事办得漂亮，按说该受奖赏才是，如今既是称病，怕是受了责罚寻的借口。真是没想到‐‐&rdo;他将那简短的信翻来覆去地瞧，向来温雅的脸上带着几分嫌恶，&ldo;他瞧着平易和气，竟是条毒蛇。&rdo;

冯氏亦摇头叹道：&ldo;笑里藏刀的人多了。倒是晏平，梁家跟永王踩着一条船，他却能戳穿永王真面目，行事着实叫人意外。&rdo;

&ldo;他本就是个有主意的人，跟太子殿下交情好，能抛下家族荫蔽，自去军中历练，闯一番天地，确实与众不同。&rdo;谢鸿啜了口茶，叹道：&ldo;这一点上，我不如他。&rdo;

朝堂上虽行科举之制，但靠着家族庇护谋职的世家子弟仍旧极多，哪怕是科场考试，世家子弟也因与考官的交情赏识，占极大的便宜。过后礼部选拔任用，没门路的去穷乡僻壤，有门路的留在京城或是富庶之地，即便同是科举入仕，前路也是悬殊。

谢鸿当年中了进士后，便是靠着家族荫蔽，在几处清平富庶之地为官，没吃过苦。

以梁靖那一身本事，有武安侯府撑着，再跟永王卖个好，这会儿早不知哪里高就去了。

他却是花了三年时间历练，如今立场又跟家族背道而驰，这份胆气就令谢鸿自愧弗如。

这边感叹着，玉嬛手指绕着绣帕，目光在博古架上乱扫，心里却在想旁的事。

这回若不是梁靖出手，一家三口的性命怕是都得搭进去。哪怕侥幸活着，也都是蒙在鼓里，憎恨秦骁、怀疑太子，而后转过头去感激永王查明真相。细想起来，那人可真是条毒蛇，只是‐‐

&ldo;永王暗里指使秦骁谋害父亲性命，明面上又数次招揽，他究竟什么打算?&rdo;

玉嬛蹙眉回身，偏头瞧着谢鸿，耳畔珠钗微晃。

冯氏亦担忧道：&ldo;是了。上回去丹桂湖，他还单独召见玉嬛，格外青眼的样子，难道是察觉了什么?&rdo;

&ldo;若说是为玉嬛的身世，太师那事儿……他该避之不及才是。&rdo;

想来也是，盖棺定论的罪臣之后，哪怕是个冤案，也有污名在身。永王有夺嫡的野心，哪会蹚这浑水?思来想去，谢鸿也只能想出一条理由来‐‐为了拉拢淮南那边。

朝中夺嫡暗潮云涌，如日中天的萧家和魏州的梁靖都对永王忠心不二，淮南谢家居于富庶之乡，虽也帮着永王些，到底不是死心塌地。在太子和淮南间挑拨离间，便可坐收渔利。

之后秦骁失手，永王那般示好，怕也是心虚所致。

想到这节，一家人自是对永王有了芥蒂防备。谢鸿本欲修书回府，又恐留了痕迹泄露出去，索性派个心腹管事南下，带了许多魏州风土特产，亲自向淮南族中众人问安，再同谢老太爷当面禀明此事，请那边留个心眼。

……

管事派出去没多久，便是重阳佳节。

这一日素来有登高赏菊的习俗，衙署里休沐一日，更是添了热闹。

玉嬛清早起来，穿了身轻便装束，到日上三竿时，谢鸿从衙署走了一遭回来，便带母女俩一道去登高。到得城外，官道上人来人往，尽是趁着佳节散心的百姓，往四面山上蜂拥而去。

谢家要去的是燕子岭。

魏州城外四面皆被群山环绕，峰峦叠嶂，高低起伏，这燕子岭并非最高处，也未必是风景最妙的地方，但它占着一样好处‐‐离梁家别苑颇近。

梁家别苑的花圃是魏州有名的，四时花卉不断，到金秋时节，那秋圃里菊花绽放，千姿百态，各色花卉延绵，就着山水风光，着实是赏菊花的好去处。日子久了，梁府每年重阳也会在别苑设宴，邀请常往来的男客女眷，共赏佳景。

谢鸿一家子正跟武安侯府议亲，当然也在受邀之列。

车至山脚，因登山的人大多都在这时辰，已是停了许多雕车香轿。

一家子循着山路往上走，到山腰处，那座道观里香火极盛，便打算暂时歇歇脚，顺道上柱香。玉嬛跟在冯氏身后，还没进观门，就见季夫人迎面走出来，那张圆润的生得和气，平常总代笑意，今日却似有郁郁之态。

两位夫人招呼过，玉嬛也含笑行礼，&ldo;季伯母。&rdo;

&ldo;好一阵子没见玉嬛，还是这样讨人喜欢。&rdo;季夫人抚着她发髻，笑意却没能渗到眼底。

玉嬛诧异，左顾右盼没见好友，便道：&ldo;文鸳呢，没跟夫人过来吗?&rdo;

&ldo;来了，就是心绪不大好，那儿散心呢。&rdo;

玉嬛随她所指瞧过去，就见季文鸳站在远处山坡上，临风而立。她站在背光处，因山间风冷，那边晒不到太阳，几乎没什么人。身旁虽有仆妇丫鬟陪着，那身影却又似孤零零的，站了半晌也没挪动半点，是相识以来从未有过的孤单落寞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