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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第2页）

姜碧兰说：&ldo;这是自然，只是如今本宫并不懂军政，又能让他做什么？&rdo;

姜散宜说：&ldo;如今北俞故土已经渐渐并入燕土，陛下必须遣自己人前去治理。达奚琴本来就是降臣，陛下是不可能让他治理俞地的。所以……&rdo;

姜碧兰明白了：&ldo;父亲的意思，是要本宫向陛下推举兄长出任俞地刺史？&rdo;

姜散宜微笑，缓缓点头。姜碧兰说：&ldo;本宫尽力一试。&rdo;

姜散宜点头，说：&ldo;王后如今有孕，陛下应该会答应。&rdo;

姜碧兰想了想，又问：&ldo;说起来，有一事本宫一直不解。&rdo;姜散宜示意她问，她说：&ldo;那贱人，自从西靖回来，就一直呆在宫里。不仅杖杀了绘云，而且平步青云。前几天刚封了太尉，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为什么突然之间……反倒是辞官而去了？&rdo;

姜散宜缓缓地喝了一口茶，说：&ldo;其实她这样的人，最容易对付。&rdo;

姜碧兰不懂，姜散宜说：&ldo;当初陛下杖杀赵紫恩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海蕴和赵紫恩在宫中侍奉多年，仅仅是因为没能及时去往南清宫为她看诊，便当场杖毙，这难道不会罚得太重了吗？&rdo;

姜碧兰说：&ldo;当时，陛下盛怒之下……&rdo;

姜散宜摇头，说：&ldo;他不会盛怒，他若是连自己的性情都管不住，当初早就死在废后李氏之手了。&rdo;姜碧兰怔住，姜散宜说：&ldo;他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是有什么秘密，要杀人灭口。&rdo;

姜碧兰慢慢睁大眼睛，问：&ldo;什么秘密？&rdo;

姜散宜看她一眼，说：&ldo;可以让左苍狼心灰意冷的秘密。&rdo;他略略一顿，还是说，&ldo;他令海蕴和赵紫恩，错诊了左苍狼腹中孩子的月份。&rdo;

姜碧兰一怔，讷讷说：&ldo;他……他早就知道……&rdo;

姜散宜说：&ldo;他心如明镜，而左苍狼一直以为，他跟她卿卿我我，是为了什么爱情。到底是女人，哪怕是有几分小聪明，终究还是局限在小情小爱之中，难成大器。刚好她找姜杏看病，我只是挑了一个时机，让姜杏把赵紫恩引荐给她。她便不战而溃了。&rdo;

姜碧兰长吁了一口气，说：&ldo;还是父亲思虑周全，万无一失。&rdo;

姜散宜说：&ldo;有一失，便是没料到她一出晋阳便下落不明。原本……&rdo;他眸色雪亮，说：&ldo;原本她应该死在晋蓟大道上，被化尸水化为为一滩血水的。但是如今端木家族并不敢直接号令武林找寻她，所以此事还需机密。&rdo;

姜碧兰说：&ldo;父亲办事，本宫确实不必担心了。&rdo;

姜散宜说：&ldo;你本就不必担心，毕竟就算她在，就算她怀孕六七个月，那又怎么样？陛下还是希望嫡长子是由正宫所出。&rdo;

姜碧兰脸上渐渐带了笑容，说：&ldo;只是陛下对她……如今就让她这么离开，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rdo;

姜散宜说：&ldo;你的心思，为父明白。&rdo;

有时候女人恨另一个女人入骨，并不需要深仇大恨。

两个人说完话，郑氏又叮嘱了女儿一通怀孕期间应注意的事，母女俩聊了一阵家常，眼见天色不早，夫妇二人俱都离宫回府了。

姜碧兰心情不错，令人备下慕容炎喜好的菜色，虽然在孕期，仍然是换了一身亮色的宫装，又令侍女重新梳妆，打扮得漂漂亮亮地等他过来。

慕容炎在书房，左苍狼走后，他似乎一切如常。并没有发脾气，也从不提起她。

眼看天色不早了，王允昭说：&ldo;陛下，天色不早了，栖凤宫那边，娘娘肯定已经备下晚膳。陛下是否过去，陪娘娘用膳？&rdo;

慕容炎搁了笔，说：&ldo;去。&rdo;

王允昭松了一口气，起身为他领路。

一路无话，到了栖凤宫，姜碧兰自然万般殷勤。宫人上了菜，慕容炎坐在上首，姜碧兰给他盛了汤。他喝了几口，问：&ldo;王后近来身子如何？胃口可好？&rdo;

姜碧兰略带娇羞，说：&ldo;承蒙陛下关心，臣妾近来胃口还好。太医们也说，胎象极稳。&rdo;

慕容炎点点头，说：&ldo;那就好。&rdo;再无旁话。

姜碧兰又给他挟了菜，说：&ldo;陛下尝尝，这松鼠桂鱼做得如何？&rdo;

慕容炎吃了一筷子，站起身来，说：&ldo;孤还有事，就不久留了，王后好生将养。&rdo;

姜碧兰有些诧异，问：&ldo;陛下刚来，怎么就急着走？&rdo;

慕容炎随意道：&ldo;突然想起一点事情没有处理。&rdo;说罢，转身就出了栖凤宫。姜碧兰跟在身后，追了几步，缓缓站住。

失了那个人，他像是失去了唯一的观众，连虚假的温存都不愿意再扮演了。她眼中含泪，其实幼年时的炎哥哥，早就死在了那些年冰冷华丽的宫闱。

他给自己戴上面具，久而久之，脸和面具长到了一起。于是他温柔体贴，他忠贞不渝，他贤良英明。可是面具下的人，滴着毒液，将他的爱情、他的真心，都锈蚀一空。

后来，出现了一个女孩，如敬天神一样仰视他，愿意掏心挖肺，献出一切。他发现了，不仅发现她的真心，也发现她的价值。于是他尽力掩饰面具之下狰狞的自己，只让她看到那张温柔微笑的脸。

她沉醉在自己的爱情里，深爱他虚构出来的这么一个人。她慕他痴情，于是他便痴情，夺回姜碧兰，独宠于后宫，情深不移。她爱他胆魄，于是他便倾尽全力以敌西靖，哪怕是国库空虚、身处绝境，他战意如新。

于是他的表演越来越精湛，后来慢慢地，甚至以为自己就是这么一个人了。却忘了面具下的已经皮肉溃烂的人，越来越残忍而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