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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 离别（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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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青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却带着浓浓的坚决，王医生了解何青，何青这个人看上去比谁都温柔，比谁都好说话，其实骨子里也比谁都倔强，他下定决心的事情，是怎么也不会改变了的。

何青有些艰难的进了重症监护室，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奶奶。

奶奶一脸安详的躺在床上，还是何青记忆中的那张脸，胸口很微弱的起伏着，就像每次何青来时，看到的正在睡着的奶奶一样，如果忽略掉她鼻子上插得那条呼吸管的话。

奶奶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皮肤早已干枯，还有些许的老年斑，何青想到，正是这么一双手，牵着他走过了十几年的春夏秋冬。

他把胳膊从王医生的手里抽出来，慢慢走到奶奶的病床前，砰的一下跪在了床边的地上。

“何青，你的腿……”王医生看着何青跪在地上，一惊，伸出手就想去扶何青，手悬在半空中停了一会儿，又默默地收回了。

他想，何青和奶奶还有好多话要说，这么想着，他默默的退出了病房，出门后往走廊两边看了看，记者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走廊里敞亮了不少。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隔着窗户往里面看了一眼，何青正捧着奶奶的手说着些什么，何青背对着他，他看不到何青的表情，却从何青的背影读到了无尽的悲伤。

大概悲伤是会传染的吧，他被这种情绪压得几乎喘不过气，他在原地站了好久，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伸手下意识的往白大褂衣兜里一摸，转身往吸烟室走去。

他抽烟，这是校园不良少年的标配，以前觉得抽烟很酷，现在这么大了，觉得自己以前的想法还真是幼稚，但是还是戒不了。

虽然没有烟瘾，但是还是会时不时的来一根，尤其是工作压力大的时候，或者是像现在这样，感到压抑的时候。

何青趴在奶奶床前，握着奶奶的手，脸颊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早已经爬满了泪痕，他已经好久没有流泪了吧，他想。

他把奶奶的手轻轻的握在手里，贴在脸颊上，感受着奶奶手上的温度。

“奶奶，对不起。”他说。

“您的孙子是不是特别不孝，明明谈了恋爱，却一直迟迟不告诉您？”

“以前您还老是和我说以后给您娶一个漂亮儿媳妇过来孝顺您，现在是不是特别失望？您的孙子不仅没有给您找到儿媳妇，还出了这种事……”

“奶奶，您是不是讨厌我了？是不是不想见我了？您是不是对我失望了？”

“您起来，好不好，起来看看我，打我一顿骂我一顿，我都能接受，您别不理我行不行？”

何青不知道奶奶现在能不能听到，他自顾自的说着，他不需要任何的回应，只是想把内心想说的话对奶奶说出来而已，他这时候不说，以后，便再也说不出来了。

他双手握住奶奶的手，抵在唇边轻轻的亲了一下，他说到哽咽，泪水糊满了他的脸，他舔了舔唇，心想，这次的泪，是苦的。

“奶奶，您能不能慢一点走？等一等我，等我下去见您？”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可能下了黄泉，还能在路上追上奶奶，如果可以，他下辈子也想做奶奶的孙子。

何青说完之后，自嘲的笑了笑，“也不知道您还想不想再见到我了……”

“以前我犯了错，您总是很严厉的教训我，我那时候不懂事，还跟您顶嘴，经常气得您说不上话来，现在想想，倒真是我太小了，如果再重来一次，您怎么骂我我都听着。”

“我那时候不会表达情绪，在外面不敢说话，受了欺负也不吱声，还是您看出不对劲来带我去学校找他们理论的。”说到这里何青突然笑了笑，“虽然效果不大，但是当时我还是觉得，哇，奶奶好厉害，奶奶就是我的守护神。”

“奶奶，您在我心中，就是超人，小时候觉得没有什么是您不会做的事情，您会给我做饭，会给我打毛衣，会给我做衣服，以前家里穷，连穿的鞋子都是您给我缝的，您还会教我做功课。”

“当时您工作忙，却还是会抽空陪我一起出去玩儿，我父母走得早，您就一个人担起了整个家，本来应靠着儿女颐养天年的年纪，偏偏就一个人承担了这么多。”

“我从小就没有什么安全感，您还记得吗？上回你出差一个星期没回家，我还以为您不要我了，您回来以后还跟您赌气了好久，现在想想，当时还真是蠢呢。”

“以前的奶奶给我一种错觉，就是奶奶这么强大，为我撑起了一片天，现在想来，您当时也不过是一个瘦弱的，普通的女人，您也需要被别人关爱。”

“当时隔壁街有个张爷爷，和您走的挺近，您对他还挺有好感的，本来都想凑合凑合一个过日子了，被我不懂事，生生给拆了。”

“奶奶，我做错了这么多事，您就不能起来骂一骂我吗？您不解气，打我一顿也行，别不睁眼啊，我害怕，如果现在您也走了，我就真的只剩一个人了。”

“您就不能……再等等我吗？”

何青慢慢的把头埋在了病床上的被褥里，肩膀一抖一抖的，一声又一声的抽泣声伴着仪器的滴滴声，在病房里回荡。

周立坐在办公桌皱着眉看着手里的文件，他从挂断了何青的视频电话到现在，一直都没合过眼，连地方都没有挪过。

林叙第二天就回公司工作了，脸上还有包着的纱布，淤青也是一块一块的，不知道怎么出的事故，伤全在脸上，他也没怎么上心。

等会儿有个会议，林叙敲了周立办公室的门，得了周立的允许之后，才推门进来，说：“周总，会议时间到了。”他的嘴角还有伤口，说话有些不清晰。

周立点了点头，把桌上的文件收拾起来，让林叙过来推着他去了会议室，“你脸上的伤口……注意一下吧。”

林叙轻轻点了点头，“好，谢谢周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