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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火烧轰地一下烧得更旺，经无端一拍脑袋：&ldo;完了，忘了瓮里头是酒不是水了。&rdo;

许是他手忙脚乱的模样取悦了雪霄弋，羽皇脸色好看了些，手掌凌空横抹，大火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雷修古神色凝重道：&ldo;陛下，我在幻境之中，确曾听到他们提及新人皇。&rdo;

羽皇挑眉看过去：&ldo;有说怎么找出这个人吗？&rdo;

&ldo;我只听了一半，便被幻境发现弹了出来，我只听到这个新人皇，将会，将会……&rdo;

&ldo;将会什么？不要吞吞吐吐，说。&rdo;

&ldo;将会铁骑踏晋北，烽火连九州。&rdo;雷修古小心翼翼地道，&ldo;陛下，类似此类狂言妄语，这些年咱们不知听过多少。一会人族逆贼，一会鲛人匪众，就连河络都有人起意谋反。他们今天喊纵马澜洲，明天喊踏平宁州，实在不足挂齿。&rdo;

经无端揉着太阳穴头疼地道：&ldo;你不懂，这话若是旁人说自然不足挂齿，但若季放鹤……&rdo;

&ldo;就算是季放鹤说的，也同样不足挂齿！&rdo;雪霄弋气势骤开，坐忘阁内顿时风云翻卷，气象骤变，疾风吹起漫天飞花，羽皇负手而立，目视前方道：&ldo;一个小小星象师就敢妄想铁骑踏晋北，烽火连九州？人族的不自量力，倒是一如既往一脉相承，可惜，我才是九州共主，我才是帝国的皇帝！&rdo;

&ldo;就算是传说中的燹帝转世，驰骋东陆无敌手的铁甲大军卷土重来又如何？九州之大，尽入我手，宏图霸业，只能在秋叶城的基石上成就。一个卜辞中将来未来的人皇？还不值得我们太当回事。&rdo;

他转头看向经无端，缓和了口气道：&ldo;不过，既然人族处心积虑，我总不能来而不往。便是终有一日我要脱下这身冕冠，走之前，也还是得替雪穆恂想想。&rdo;

经无端点头道：&ldo;此言甚是。&rdo;

&ldo;即刻草拟一道旨意给统领中州兵马大都督汤牧川，告诉他，下一任人王还在天启万氏的子孙中挑，至于人选，让他看着办。&rdo;羽皇嘴角上钩，不以为意道，&ldo;提醒他一句，无梁殿接连三任人王皆没活过二十岁，这个传统，我瞧着挺好。&rdo;

经无端瞪圆眼，想说什么到底又憋了回去。

另一名坐忘阁侍卫快步走来，行礼道：&ldo;陛下，太子殿下已找到。&rdo;

羽皇对雷修古道：&ldo;你去，把那小子给我拎回来，他要敢反抗，直接绑了。&rdo;

雷修古低头道：&ldo;是。&rdo;

3

温热的液体落到脸上，嘀嗒，嘀嗒。

雪穆恂下意识用手一抹，满手猩红。

他花了一会功夫才弄懂，这是扑到他身上的亲卫流出来的血。

法戎球爆炸的瞬间，他的亲卫扑过来将他护在身下，自己却被炸了个血肉模糊，他是煌羽精英，又被羽皇亲自选来充任太子亲卫。他的一生原该以此为，平步青云，光宗耀祖，日后太子继位，他这样的亲卫便理所当然将成为最得新皇器重的肱股之臣，升任镇守一州的大都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太子没因为一时好奇私自出宫的话。

亲卫已经没了呼吸，他的血液粘稠带着腥气流了一地，整个背部均被炸开一个大窟窿，原本能瞬间凝结出巨大光华的翅膀之处只剩下一片血污。

雪穆恂抖着手，顶着半身血和无数木屑粉尘徒劳想堵住伤口，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莫名其妙地开始想这个亲卫跟他说过的话，他说他家里有很多兄弟，个个顽皮，他说自己娘亲恼起来常不分青红皂白打一顿，当时他注意到这名亲卫对他讲这些事时口气太过亲昵，不像下属对太子，倒像大哥对着自家弟弟。他有点羞怒，暗暗决定回去后就罚这个不知尊卑的家伙一口气轮值十天半月。

他从来不知道只是瞬息之间，这个人便被炸成一团烂肉。

这是头一次有亲近之人死在眼前，雪穆恂猛然意识到原来死亡如此残忍丑陋，原来不管自己读过多少史书，做过多少策论，俯仰天地有多少少年帝王的壮志雄心，平日里模仿祖父雪霄弋喜怒不颜于色学得如何神似，可在真正的死亡和鲜血冲击面前，他所有的伪装和自鸣得意全被打得七零八落，原来，他只不过是个还没行&ldo;瘗发礼&rdo;的普通羽族少年。

一个没经历过生死，养尊处优的少年。

耳膜嗡嗡作响，雪穆恂抬起头茫然四顾，周遭一片厮杀之声，惨叫之声，隐约之中似乎有谁在冲着他大喊快走，然而他已经顾不上听，他只注意到那些刺客，全是人族，十余名年轻的人族男子，个个装扮成秋叶京形形色色的百姓，唯有那双中州人特有的黑眸坚毅凛然。这些年轻人爆发出极大的力气，个个都恨不得冲到他面前来将他斩成肉泥，他们全然不同于平日歌台戏园子里头见到的，听到的猥琐平庸的人族，他们人人矫健，武技高强，对于杀羽人这件事显然也经过特殊训练，知道一刀下去捅哪最有效，最能瞬间带出身体大量的鲜血。

最重要的是，他们个个都不要命。

不要命到哪怕被数名经氏的俜羽侍从刀剑相加，身上已被戳穿了几个窟窿，可在他力竭倒地之前，依然能大吼一声，反手挥刀斩落敌人的头颅，这才甘愿跪地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