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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思然挣了挣手腕处的绳索,勒的太紧,腕间都破了皮,他道:“相识一场,聂某奉劝柳公子一句话,现在跑的话,估计还来得及出城。”
“跑?”柳明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咬着牙一步步迫近,俯下身时面容被烛火一印,伥鬼似的惨淡,“想必黎王如今已经在楚国布下天罗地网,一旦我离开皇宫,只有死路一条。”
“你躲在皇宫,也未必安全。”
柳明月不想听。
聂思然再次开腔:“柳家之难实乃咎由自取,你为柳氏鸣不平,可曾想过柳氏这些年做过多少恶,又害死过多少人?”
“柳家簪缨世胄,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柳家,为了族人,为了柳家,做出一些牺牲又有何错!”
那些因柳家而无辜枉死的人,被柳家残害至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在他口中却是蝼蚁之命,不值一提。
“能成为豪右大族,谁不是踏着尸山火海走过来的?是,聂家清高,看不上吾等行径,可你们又高尚到哪里去?还不是对着黎王屈膝迎奉,如蝇逐臭。”
聂思然见他皂白不分,兰艾同焚,与他本就无甚交集,眼下虽颇多感慨,但也无意再多劝解。
他往后一靠,潇笑道:“柳公子好本事,几番颠沛逃亡,先后勾结六国,搅得陆国和六国不得安宁,如今六国气数已尽,这结局可还让柳公子满意?”
柳明月沉默不语,此话无疑戳中他的痛脚,他恨不得与陆容淮拼个你死我活,又怎愿见他山河一统,万世独尊。
他握紧拳,径自走向一旁的屏风后,等他再次出来时,手里提着一个木桶。
聂思然鼻尖微动,他看向那只木桶,“桐油?”
柳明月拿起壶瓢,闻言快意畅然的笑起来,“是啊,这是我精心为聂公子准备的,待会儿浇了油,再轻轻割开公子的手腕跟喉咙,火舌‘呲’地窜起,鲜血喷涌而出,那场面,一定很美。”
?
“……你好变态。”
柳明月的面部有瞬间扭曲,他将壶瓢用力摔出,砸到聂思然脚边,“你有什么资格置喙我!有朝一日聂家被灭族,等你也成为丧家之犬,就知道如今我是何滋味。”
他已然处于发怒的边缘,聂思然低头看了眼四分五裂的瓢,淡道:“聂家不会为了私利害人性命,亦不屑于此。”
“说的好听,你们如今踏上黎王的贼船,受他驱遣,还自诩中立不争,真是弥天笑话。”
“陆国皇室要是早知你们是如此两面三刀,便是喂养一条狗,也比你们强。”
“起码狗很忠心,不会叛主。”
柳明月一连诘问讥嘲,音调高扬尖利,神色越发疯状。
聂思然不理会他的激怒之言,与偏激之人不必白费口舌,他身处险境却半分不惧,眼珠再次扫了眼脚边碎物,忽而展眉轻笑。
“柳公子阔别陆国已久,想不想见一见故人?”
*
烛火将昏暗内殿撕开一道口子,一半跳跃着诡异的明光,好似怒张的爪牙,一半黑暗悚峙,森森静默。
楚沅倒在地上,双手捆缚,他被一阵让人心悸的气味呛醒,闭着眼咳了两声,端眉微蹙,额间沁出冷汗,白而薄的眼皮慢慢睁开。
“你醒了。”
耳畔传来粗声叫唤,声线冷漠,那是楚沅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附骨之蛆般纠缠二十载,是早已刻进他心底的厌恶和恨意。
视线清明的瞬间,一道幽香也顺势钻入他的鼻腔。
楚沅脸上霎时褪尽了颜色,惨白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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