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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九十四章 天觯（第1页）

大殿之中玄色汇聚，照彻殿梁，主位空悬，女子端坐台下，双手结印，一道道符?般的金色符纸不断从她身边掠过，在这狂暴的汞色之中飞舞，如同一条条金色小鱼。

李阙宛端坐其间，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一条条金光，从...

雪原的风，卷着细碎冰晶，在孤庙四周盘旋如龙。那扇半掩的木门被吹得微微晃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像是谁在低语。油灯昏黄的火苗跳了跳，映照出案几上那本无名薄册的轮廓。封皮粗糙，是南荒特制的藤纸，用竹钉穿孔装订，边角磨损，显见曾被多人之手反复翻阅。

庙内无人。

可空气里却浮动着一丝极淡的墨香，混着孩童指尖的温度与呼吸的余韵，仿佛他们刚刚离去，又仿佛从未真正离开过这片天地。

薄册翻开，第九章的第一行字迹尚新：

>“从前，有一位先生，他教会我们看见黑暗中的光。

>后来，他消失了。

>可我们知道，他从未离开。

>因为每当有人抬起头，问他：‘这个世界真的应该这样吗？’

>那一刻，他就在风里，轻轻点头。”

字虽稚嫩，却力透纸背。每一笔都像刻进灵魂深处，带着南荒春分时孩子们跪坐于泥坯前的沉默，带着宁渊城废墟上升起的第一缕炊烟，带着陆无羁倒在血泊中仍不肯闭眼的执念。

第二页，换了一位孩子的笔迹，略显歪斜，却格外用力：

>“今天我们读了《拒经》第八章。老师问我们：‘你们怕不怕醒来？’

>我说怕。我梦见妈妈还活着，她给我煮了粥，放了三颗红枣??那是她生前最爱的配方。可当我喝下第一口，却发现味道不对。不是甜的，是苦的。

>老师说：‘梦里的甜，是为了掩盖现实的苦。但真正的勇气，是尝到了苦，还愿意咽下去，然后走出去，看一眼真实的天。’

>所以我决定写下这一段。我不再假装妈妈还在。但我记得她的手很暖，记得她说过：‘你要做个敢哭的人，别做只会笑的傀儡。’”

第三页，是一位少女的手书，墨色深沉，字形工整：

>“昨日有外乡人来学堂，说我们不该教孩子质疑一切，那样会毁掉秩序。他说：‘没有律法的世界，就是混乱。’

>我问他：‘是谁定的律法？凭什么由他们来告诉我们什么是秩序？’

>他答不上来，只说我是叛逆。

>我笑了。陆师说过：‘当一句话让你无法开口，那它就已经是锁链了。’

>所以我要写第九章。不是为了反驳谁，而是为了证明??我们可以自己说话。”

一页页翻过，二十三个孩子轮流执笔，每人一段，或长或短，皆发自肺腑。有的讲述他们在夜里惊醒，想起亲人已逝的痛；有的记录村民如何因一句“这规矩祖上传下来的”而拒绝识字；有的描述一位老者听完《拒经》后老泪纵横：“我这辈子，第一次觉得……我不是蠢，我只是被哄着睡着了。”

最后一段，出自那个曾在幽冥谷喊出“它是假的”的小女孩：

>“我终于明白了陆师为什么总是一个人走。

>因为觉醒不能靠别人背你过去。

>就像盲人学走路，必须自己踩进荆棘，才知道哪里有路。

>他曾说：‘怀疑是光。’

>可我现在知道，光本身也是黑暗的一部分??只有当你敢于走进最深的暗处，才能看见那一丝微芒从何而来。

>所以，第九章不属于任何人。

>它属于每一个在寂静中听见心跳的人，

>属于每一个在谎言盛行时选择皱眉的人，

>属于每一个明知会痛，却依然选择睁开眼睛的人。

>这一章，没有结尾。

>因为只要还有人在问，它就一直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