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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 陵山（第2页）

“**你们真的愿意这样活着吗？**”

话音落下，他转身踏入风雪，身影迅速被白色吞没。阿蘅冲出庙门，只看见雪地上两行脚印，一路向南，渐渐模糊。

她跪倒在雪中，泪水冻结在脸颊。

……

三个月后，南荒边境。

一片焦土之上，矗立着一座新建的学堂。墙体由黑砖砌成，据说是用熔毁的律锁与梦刑炉渣混合烧制而成。屋顶铺着荆棘编织的茅草，象征“带刺的自由”。门前立着一块无字碑，据说要等到第一个学生主动提出质疑时，才会显现文字。

学堂内，二十多个孩子围坐一圈。他们大多双目失明，却神情专注，手中摩挲着刻满凸点的竹简。讲台上，站着一位布衣男子，面容清瘦，眼中却有火焰不熄。

他正在讲述一个故事：

“从前有个孩子，天生看不见光。但她能‘看’到别人心中的颜色。她发现，那些穿黑袍的人心里是灰的，那些高喊忠诚的人心里是空的，而那些默默流泪的人，心里却藏着最亮的星。有一天，老师问她：‘你愿不愿意永远活在黑暗里，只要换来平安？’她想了想，说：‘我宁愿睁着眼睛痛，也不愿闭着眼睛骗自己。’”

孩子们听得入神。

一个小女孩举手：“先生，这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男子微笑：“她成了第一位‘心视导师’，教会了上百个盲童如何用灵魂去看世界。后来，初律门派人来抓她，说她传播‘异思’。她没有逃，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撕碎了自己的课本，说：‘你们可以夺走我的眼睛，但夺不走我看世界的方式。’”

教室一片寂静。

片刻后，一个男孩低声问：“先生，我们现在学的……是不是也是会被烧掉的书？”

男子点头：“很可能会。但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火就烧不尽真相。”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脚步声。

一名信使模样的人疾步而来，手中捧着一封火漆密函。他见到讲台上的男子，单膝跪地：“启禀陆师，北方急报??初律余孽在幽冥谷重启‘律核残桩’，已连接九百名梦囚，构建‘伪共思阵’。他们宣称……要复活‘初律之神’。”

堂中孩子纷纷变色。

陆无羁接过密函，却未拆开。他只是轻轻放在讲台上，环视众人，问道：“你们知道‘神’是什么吗？”

无人回答。

他自问自答：“神，是人类为自己无法理解的力量起的名字。当初律之核第一次蛊惑世人时，也说自己是神。可真正的神，不会强迫人跪下，只会让人学会站起来。”

他转身面向南方群山：“我要去幽冥谷。这一去，或许无法回头。你们可以选择留下，继续读书；也可以跟我走，去见证一场注定艰难的对抗。”

孩子们面面相觑。

忽然，那个提问的小女孩站起身：“先生，你说过，看不见光的人，也能成为别人的光。那……我们能不能做你的眼睛？”

陆无羁心头一震。

紧接着，第二个孩子站起来，第三个、第四个……到最后，全班二十三人，无一落座。

他望着这群盲童，眼眶微热。

“好。”他轻声说，“那我们就一起去。”

三日后，幽冥谷。

此地终年不见日光，阴气凝结如雾。谷底深处，九百根律核残桩呈环形排列，每根桩顶都悬浮着一颗水晶，里面封存着一名梦囚的意识。中央祭坛上，一尊由黑曜石雕成的“初律之神”像缓缓睁开双眼，瞳孔中流转着猩红符文。

一名黑袍老者立于坛前，手持权杖，正是初律门仅存的大祭司??**律玄子**。他曾是阿蘅的师父，也是当年下令焚烧盲语书院的主谋。

“今日，吾将以九百心魂为引，唤醒沉睡之神。”他高声宣谕，“从此天下归序，万念归一！再无质疑，再无痛苦！”

话音未落，谷口忽起狂风。

一道布衣身影踏雪而来，身后跟着二十三名盲童，手牵手，步伐坚定。他们看不见前方的深渊，却走得毫无迟疑。

“陆无羁！”律玄子怒喝，“你竟敢再来送死！”

陆无羁停下脚步，平静道：“我不是来送死的。我是来告诉你??你信的神，早就死了。三百年前，就被一个母亲的一声‘不’杀死了。”

“荒谬！”律玄子挥杖，九百水晶同时爆发出刺目红光，“看看这千人同心的伟力！这才是真正的永恒秩序！”

刹那间，天地共鸣，黑曜石像轰然升空，化作百丈巨影，一掌拍下，欲将众人碾为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