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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几乎全身长风疹（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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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级下学期，在麦子成熟前的一个月，我玩耍后回家，看到爸妈还没回来，家里锁着门，就去奶奶家玩。

有点昏暗的屋子里，奶奶在炕上放了个面板，正擀着面条。面饼被卷起来又摊下，扑起些许面粉，在空中缓缓分散落下。我躺在炕上，面板的西边，忽然觉得肚子上有点痒，一摸，有一个疙瘩，就用手挠，缓解后就不管它了。过了一会儿又痒，我又继续挠，反反复复。我摸着疙瘩越来越多，心里好奇，坐起来撩起衣服一看，有些吃惊，肚子上腰上已经起了两三处片状的疙瘩，和皮肤颜色一致，就是有点吓人和痒。我怀疑身上是被什么小虫子或蚂蚁爬过，奶奶看了，说：“你这是起风疙瘩了，得用臭袜子擦，越臭越管用。”我听从了她的办法。奶奶找来一只穿了好几天的袜子，我凑近闻了闻，还真够臭！她把袜子套在手上，一只手扶住我，让我撩着衣服，就开始挨个擦起疙瘩来。可能是粗糙的袜子的摩擦作用，我觉得皮肤有些火辣，抵消了部分的痒，甚至有些地方还被轻微擦破了，沙沙地疼，我不禁想：“老人还真有些土办法。”不痒了，我就不挠了，不久疙瘩消褪了下去。

第二天白天没事，我以为疙瘩之症已经好了。不料傍晚，我身上又长了那样的疙瘩，还是痒；奶奶仍然用臭袜子给我擦，这回可不得了，肚子上、腰上、大腿上起了更多更大片的疙瘩，有的地方都合并到一起去了，身上就像浮雕的地图。这样看来臭袜子并不是灵丹妙药了。晚饭后，我在家用湿毛巾擦了擦，凉爽抵消了痒，不挠了，疙瘩又消褪了一些，我娘说：“你这就是因为脏，让身上的泥咬的，你看洗了就不痒了吧！”我无话可说，就这么睡觉了。

第三天早上还存在一些疙瘩，因为痒我又挠，这回更厉害了，手挠到哪里，哪里就起一片，连胳膊上、脖子上、肩膀上也不例外。爸爸请了村医和诚叔叔来给我诊治。他说我这是“麦子花粉皮肤过敏”，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这几个字怎么写，只是觉得说起来挺顺口；后来经常用这几个字跟别人解释，所以印象深刻。和诚给我开了吃的药，然后给我挂上吊瓶，嘱咐家人注意吊瓶里的水，防止输液管产生气泡。爸妈去干活了，奶奶和弟弟留下照看我，我心里想：“我这从未输过液的‘处女身’，这回算是破了！以后能跟小伙伴们夸耀的少了一项！”那时小伙伴们是以从未输过液为荣的，因为这说明身体很壮。

快中午时，输液结束了，身上的疙瘩几乎消褪净尽，我暗自想还是医生厉害。下午我想起医生说要避免接触麦子，就穿上长衣长裤推着自行车出去玩。没走多久，就看到了一边放牛一边拾麦子的奶奶。她问我：“不是不让你出来吗？你不是对麦子过敏吗？”我笑着道：“没事，好了。”后面几天我忍住不挠，果然一天比一天轻，渐渐不再起疙瘩。

五年级的麦假，这种疙瘩又汹涌而至，不只是痒，而且长得全身到处都是，这回不用挠，手抚摸到哪里，哪里就会起一小片，找和诚输液也不见效。我娘又站出来高声对我说：“你这就是脏！你洗洗就好了。”我想那就试试吧，中午用大盆晒好了水，坐在盆里打上肥皂仔仔细细地洗，不料身上疙瘩越洗越多，仍是摸到哪里长到哪里。我看着满身的浮雕地图，心里又害怕又厌恶。

晚上，我痒了就挠，这回疙瘩真满身了！连脸上、手背上、手指上都起了浮雕似的疙瘩。我试着握双拳，手背有很强的紧绷感，我都不敢看身上，不敢照镜子了。晚饭后，父母商议着找另一位村里的老医生去看看。我记得穿鞋出门时，脚都因为长了不少疙瘩而胀得难以穿进去。也许是爸爸怜惜我，也许是他想走得快些，他提出背着我前进，我说：“你能背动吗？”他说：“没事呀，你能有多沉？”这是我印象里他为数极少的一次背我。我把双臂搭在爸爸肩上，偶尔攥拳体验几下肿胀感；吸气时，闻到清冷的空气中夹杂着他身上淡淡的烟味。爸爸背着双手托着我的屁股，不时把我往上耸一耸。天色已黑，村子里的路不平坦，高低起伏且有小坑洼，我在他背上感到一颠一簸地。有时他脚下有小的磕绊。

老乡医是我的爷爷辈，说话平稳而亲和。他收费很少，村里有不少人信任他，到他这里看病。我长大后略有震惊的是，他的针头针管都不是一次性的；每次使用时倒上一杯开水，将开水抽进针管，再嗞出去，反复两三下，以此作为消毒。也许是那时条件所限。

他给我打了一针，给爸爸写了个药名，让明天再去买药，因为他家里没有这种。第二天爸爸去买回了那种药，“咬牙切齿”地说：“这个药怎么这么贵啊！合一块钱一粒了。”还很认真地念药盒上的字：息斯敏。我听说后，也曾“咬牙切齿”地向小伙伴描述我吃过这么贵的药。

药吃下去了，我也不知道它起了多大作用。但经过几次折腾，反复验证，我认定了一点：不管它多痒，我就是忍住不挠！果然，我不挠，身上的疙瘩就不再新增；连旧的也慢慢变薄了，变平了，不再痒了。这个病就这样好了。

又过了一年，我已经上了初中，我等待着这种“浮雕地图”疙瘩再次发作。这回心里有底了，我可以吃“息斯敏”，可以忍住不挠，看你还能兴风作浪否？在麦收时间里，我有时还故意挠一挠，刺激皮肤，看它起不起疙瘩，结果是不起。我想，我大概是对“麦子花粉”产生抵抗力了。

后来再未长过这种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