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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思了片刻说道:“那应该是在读小学的时候,终究是几年级的事情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是在小学的一个暑期。一天晚饭后母亲说,快开学了要陪我去买些必须的学习用品。随母亲下了楼,没走出几步脚底就开始钻心的疼就像用力跺脚走在碎玻璃渣上似的额头上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这可把母亲吓坏了赶紧带我回到了家里。跟父亲一讲,父亲也不禁开始担心起来怀疑是得了骨刺一类的疾病。可是自己却一点也不担心就像能不能自由的走动对我来讲是件无关痛痒的事情。父亲陪我来到医院,大夫说我的脚表面看上去没有异常之处便去拍了X光片还是未能找到病因。‘一切显示都是正常的嘛!’片刻大夫又试探性的问道‘你是不是太久没有做过什么运动了?’父亲说,从放假到现在他几乎没怎么出过家门。大夫问多久了?父亲说已经快两个月了吧!大夫说,只要从这儿坚持着走回家便没有事情了。”
“你那么久不出家门就一个人在家呆着?”
我点点头。
“不因为无事可做而感到无聊吗?”
“恰恰相反,我觉得那段时光过的飞快。”
“一个人在家都做些什么?”
“胡思乱想。”不记得是何年何月发生的事情却可以脱口而出具体的细节,这番不假思索的话语让自己也不禁感到愕然。
“胡思乱想?”草儿一脸疑惑的问:“都想些什么?”
“记不得了。”我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点燃。
“想当个作家?”
“没有,只是喜欢胡思乱想并深陷其中。”
“别当什么作家,即使当了作家也别用第一人称的形式来写作。那会毁了你的。”
我吐出嘴里的香烟,侧目看到草儿的眼角泛起了晶莹的泪珠在月光的辉映下闪闪发亮。
“小时侯姥姥在两棵梧桐树间,用麻绳和一块木板为我做了一幅秋千。姥姥告诉我爸爸、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工作,等我长大以后他们便会回来接我。我每次都会把秋千荡的很高,我认为那样做便可以见到身在远方的爸爸、妈妈了。可是每次眺望到的都是那一片片的油菜地,那遍野的金黄|色的油菜花辉映着夕阳散发出动人心魄的美丽。还有各家各户的院子里因做饭而升起的炊烟随风忽左忽右的飘散着。时间长了便被着眼前的美景所吸引住了,有时候以至于会忘记了日思夜想的父母。后来爸爸、妈妈真的把我接到了这儿。妈妈牵着我的手离开姥姥的家时,我回头看到站在秋千架旁的姥姥眼角泛起了泪光。到了这儿住的房子比以前的大了,吃的比以前贵了。可是依旧会怀念姥姥做的野菜粥和荡秋千时所见到的美丽景致。可见过那整片整片的油菜地?尤其是在开花的季节。”草儿怔怔的目视着远方就好像她的视线真的可以穿过眼前的一座座混凝土构筑的大厦落到儿时见过的那片油菜地上似的。
“见过的,以前随父亲去南方出差时真真切切的见到过一次,的确美的耀眼呐!”我不无感叹的说道。
“爸爸是个很感性的人。这可能和他的长相有很大的关系,斯斯文文得鼻梁上总是架着一幅丝边的近视眼睛。没有丝毫印象当中商人那种精明干练的样子。人也瘦的要命,怎么吃都不会胖。喏——这一点上我倒是蛮像他的。”草儿伸直了双臂说道。
“所以别人才管你叫‘草儿’?”我微笑着问道。
“草儿是父亲为我取的小名儿。这人也真够奇怪的,别人家的父母都会给自己的孩子取个温文尔雅的名字。真是搞不懂我这个父亲在给我取名字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草儿也不错,起码朋友多嘛!”
“那倒是,打眼望去荒山野岭的尽是这个了。”
我和草儿都笑了。
“其实,怎么吃都不会胖对于我来说也是件糟糕透顶的事情。”
“哦?”
“在没有退学以前,很多同学都会跑来问我诸如‘怎样才能这么瘦啦?’‘哪个牌子的减肥药好啦’‘该如何节事食啦?’之类的问题。我对她们说,我天生就落得这么一幅怎么吃都不会胖的身子骨。她们都嗤之以鼻的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就好像我隐藏了天大的秘密似的。”草儿说到这儿不禁让我想起了曾经也面对过类似问题的嘟嘟。“不知道她现在的心情有没有好些。”想到这儿心中不禁一阵唏嘘。
草儿拢拢长发脸上露出一丝伤感的表情说道:“爸爸一共给了我两样东西。一样是这怎么吃都不会胖的身体。另一样就是一把大提琴。还记得那是在读小学的时候,有一天放学回家,见到有那么大的一个黑箱子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爸爸问我,可喜欢音乐?我便对爸爸说喜欢。其实在此之前爸爸就经常在家里听一些古典音乐,有巴赫有帕格尼尼还有些是我叫不上名字来的。其实那个时候我根本就不懂的音乐是什么。说喜欢只不过是对乐器可以演奏出不同的旋律而感到好奇罢了。爸爸又问我,那从明天开始学习大提琴好吗?我兴奋的点点头。第二天,爸爸果真为我请回了一位提琴老师,是话重金请回我交响乐团的首席大提琴手。你说这不是大材小用嘛?”没有等我开口回答,草儿继续说道:“如此这般的学习了一年,终于可以演奏一些简单的练习作品了。我便把得到老师赞扬的曲子拉给爸爸听,你猜怎么着?”草儿侧目看了我一眼,借着月光我清楚的看到了她眼角的那颗滴泪痣。“我演奏完之后本以为会得到爸爸的赞扬,要知道那是我辛辛苦苦得练了有半个月的曲子。可爸爸却摇摇头说,不对,完全不对。演奏的技巧是纯熟的可是感觉完全的不对。和曲作者要表达的思想完全是背道而驰的。旋即爸爸又说,这是首带有些许伤感色调的作品而我在演奏时却没能把整个身心完全投入到作品所要表现的那种氛围之中。想想也对,当时心里只想着会得到爸爸如何的赞扬,心里美滋滋的怎么会有伤感的情绪呢?从此之后我每演奏一首曲子,爸爸都会给我讲这首作品曲作家是在怎样的背景下创作出来的。这样一来每次演奏之前便可找到些感觉了,演奏也随之变的得心应手起来。不像以前演奏时总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憋在了胸口无法释放出来。你说我爸爸是不是个过分敏感、感性的人?”
“还称的上是一位真正懂音乐的人。”
“对于音乐,除了感觉他什么都不懂得甚至连简谱都不认得。可是他却能毫无保留全身心的投入到他所聆听的每一首作品之中。不知怎的有一天爸爸突然决定要写小说便卖掉了自己一手创办起来的一切。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文学创作之中。妈妈刚刚开始并不支持爸爸的决定,爸爸说他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现在他要做一点自己喜欢的事情。于是爸爸便没日没夜得将自己关到了书房里。那段日子给我的感觉就像每天只有我和妈妈一起过生活。爸爸没有固定的吃饭作息时间,每天我吃过晚饭便会趴在餐桌上写作业因为只有那样我才有可能见一眼下楼来倒水的爸爸。有时候他会默默得站在一旁看我写会儿作业,有时候他回过来摸摸我的脑袋,其间倒是很少会和我言语上几句。就这样的过了一段日子,有一天爸爸打断正在写作业的我,让我随便给他演奏首什么曲子。我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爸爸,消瘦的脸庞显的颧骨是那么的突出,满脸的胡须像杂草一般 ,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为了能够让爸爸高兴一点我便抱来大提琴演奏起了‘欢乐颂’。可是,看着眼前如此这般的爸爸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找到快乐的感触。所演奏的‘欢乐颂’也被染上了一层悲伤的调子以至于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演奏时我偷偷得看了一眼坐在我对面的爸爸,他的脸上洞察不出任何的表情。他只是静静得做在那儿,手里握着他心爱的水杯默默得看着天花板。演奏完毕爸爸走过来冲我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开了。后来到了我快读高中的时候,有一天早晨妈妈叫醒我说,爸爸去世了。我跑到书房看到爸爸闭着眼睛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他的脸上竟挂着对我来说是着实很久未见的笑容。在书桌的右面放着一只铁桶里面盛着满满一桶已燃尽的纸灰那是爸爸在七、八年的时间里创作的全部手稿。我走进书桌看到上面用一个空的安眠药瓶压着的一张字条,那字条上写着:演奏时不要投入过多的感情否则会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拔。”说着草儿目视着远方摇了摇头,本来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也随之消失在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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