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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第1页）

仝则默了默，随即道，&ldo;靳大人，天皇此次派出的和谈使节名单，你看过了，那上头的人是否从前都见过大帅？&rdo;

靳晟皱眉想了一会，&ldo;应该没有，历次东瀛人来朝，我都随行瞻接待过，这一回名单上头，全是陌生之人。&rdo;话说完，他蓦地惊问，&ldo;你的意思，该不会是想找人假扮大帅？&rdo;

还没等仝则回答，靳晟立刻摇头，&ldo;此举行不通，行瞻面上冷硬无情，对麾下将士却最是仁义，他打定主意自己冒险，绝对不会让别人代替他。&rdo;

仝则笑了笑，&ldo;在下也不敢轻言让旁人犯险，靳大人，你觉得在下如何？&rdo;

靳晟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给问懵了，诧异的同时，勉强回神开始正正经经地打量其人。

身高和裴谨差不太多，虽略瘦，行动间也带着股子精干利落，眉眼含笑，舒朗明媚，五官不如裴谨那般无懈可击，却也称得上秀逸。

倘若没见过裴谨真人，光是听闻他气宇轩昂、相貌出众的传言，那么乍看上去，倒也不至让人立刻起疑心。

但这是有危险的事，他明确知道，居然还肯以身代之？！

&ldo;你……&rdo;靳晟坐不住了，起身踱了两步，停在他面前，&ldo;你甘愿冒险，此等大义，我靳某人由衷佩服。可你要知道，东瀛忍者手段阴毒酷狠，这么多年下来，在战场上赢不了，在战场外却几乎从未停止过暗杀活动。&rdo;

他仰起面孔，长长一叹，&ldo;有一年，我和行瞻方从南海归来，东瀛人假扮受灾渔民，前来叩谢大帅恩德，有忍者当场以身做炸药，那时距离他不过十步之遥。当场炸死有亲卫三人，若不是侍卫拼死相护，又兼行瞻反应迅速，日日穿着那钢甲，只怕早就……就是那一次，他自己也身负重伤，足足修养了大半年才渐渐好转。&rdo;

说话间，他眼中似有泪光，于是越发仰起头，试图强行将泪水逼退回眼眶。

经年往事如烟散去，很多都已被掩盖在誉满京华的浮夸之中，无人问津。至于个中滋味，也只有亲历过的人方能清楚回味。

可惜此刻，还不到忆苦思甜的时候。

仝则亦站起身，神情郑重的道，&ldo;正因为这样，他更不能再出事，即便轻伤也不行。戎马多年，再强健的身体也禁不得反复折腾。&rdo;说着，他朝靳晟深深一揖，&ldo;我心意已决，还望大人成全，能够帮我完成此番计划。&rdo;

靳晟忙扶起他，却苦笑了下，&ldo;我能安排人随行保护你，这一点，行瞻想必也有部署。但要瞒过他，恐怕还须你亲力亲为。我不妨再直接一点，他和你日常都在一起，你找个机会喂他服下些药物，后日一早只要他醒不来，你就可以假扮他前去和谈。&rdo;

仝则颔首说好，&ldo;此事，应该不难……&rdo;

&ldo;也不简单。他为人精细，一定会有防备，你千万不能露出半点马脚。&rdo;靳晟摆手兴叹道，&ldo;他呀，平日里常吹嘘什么预感啊，直觉的，别说，每次还真都能应验。&rdo;

他并不知道自己一句无心点评，正勾起仝则一直以来隐隐介怀之事，思绪被牵着一动，心也就跟着乱了几分。

不得已平复一刻，仝则接着道，&ldo;我不会问他关于和谈的任何事，只假装不知，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也未必肯对我透露。那么等下我从这里出去，请大人务必叮嘱侍卫‐‐今夜从来没有在此地见到过我。&rdo;

靳晟点头，二人又核对了几处细节，见时候不早，为防裴谨生疑，仝则便提出告辞。

送他至门口，靳晟忽问，&ldo;你，是不是前阵子被东瀛人绑去了西山？&rdo;

仝则恰在此时回眸，一望他的眼神已知道他猜出了什么，毕竟那次是裴谨亲身营救，便是他想搪塞也实在有些搪塞不过去。

&ldo;是，大人知道，大帅有恩于我，我也亲眼目睹过他经历的几次危机，所以权当是报恩吧。&rdo;仝则望着他，微微一笑，&ldo;希望和谈过后，我还能有机会看到我军势如劈竹，横扫东海，彻底打败幕府，从此百年内东海局势稳如磐石。&rdo;

言罢拱了拱手，道声留步，人已小跑着去得远了。

靳晟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五味杂陈，蓦地里想到这样一个人，倘若因此事殒身，那裴行瞻还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他们这十多年的交情搞不好也是要毁于一旦的。

想到这儿，靳大人浑身的汗毛仿佛一根根，全都立了起来。

第85章

一路小跑着回去，仝则心情轻松了不少。

或许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裴谨没准早就安排好要先发制人，不过是略施苦肉计，这个分寸自然会有亲信之人拿捏稳妥，那么他要做的，只是代替裴谨受一点皮肉小伤而已。

至于怎么会想到以身代之，却是连他自己都没弄明白。

也许是那日兴致到了，他一寸寸亲吻过裴谨的肌肤，很多平常肉眼不大能瞧得清的伤痕被柔软的双唇感知到，于是得以窥一斑而知全豹。

他犹是越来越清楚，裴谨身上到底有多少陈年旧伤。

站在门口，那房间里还亮着灯，隔窗望去，一团黄晕温暖朦胧，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跋涉了许久的旅人，原本不清楚自己该不该停下脚步，结果在看见那团灯火之后，才终于明白了自己心归何处。

推门进去，那人身上兀自带着湿漉漉的水气，坐在灯下不知在看什么。

仝则望一眼小座钟上的时间，问道，&ldo;你怎么还不睡？&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