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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嘉延帝说要让雪昭日后入宫进学,宫里年节时候下到晋国公府的赏赐,便比从前重了许多。
国公府的人,掩下内心的不安,脸上都表现出十分的欣喜。
雪昭周岁这年的冬天,京城下了好几日的鹅毛大雪。
宫里也从民间新选了一批淑人进宫,嘉延帝自腊月初,便不大上朝,一连临幸新人数日,日日不同人。
这个腊月里,皇宫中已多了十来个有名有姓的新面孔。
宫中多新人,又是近年关的时候,自然热闹了起来。
不过皇宫宫殿繁多,宫墙高大,这份热闹,并不会传遍整个皇宫。
桓崇郁的生母静婕妤,便没感受到这份热闹。
这反而很好。
儿子自幼便不在她膝下养大,皇子们课业都很繁忙,母子俩平日里都难得见上一面,正好趁着大雪日子,皇上心系别处,他们才方便相见。
皇宫的甬道上落满了皑皑白雪。
桓崇郁立在红墙之下,并未跨过那道门槛,只与生母隔门相望,微微欠身行礼,无声唤道:“婕妤。”
静婕妤急匆匆跨过门槛,拉起儿子的两袖,搓着他冰凉的小手,无声落泪。
随即蹲下身,将儿子紧紧地抱入怀中。
她生得瘦弱,此刻却似乎要用尽所有的力气,将儿子整个都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从今以后……她应该再也听不到孩子喊她一声母亲了。
桓崇郁觉得有些窒息,本想推开婕妤,滚烫的眼泪接连落到他的脖子上,他便放弃了挣扎,伸手出一只手,搂了搂静婕妤的后背,静静地听着生母在自己耳边绝望而压抑地哭。
不知过了多久,北风似刀,刮得人脸疼。
郑喜忍不住过来提醒:“静婕妤,此处恐有来人,您见过了殿下,赶紧回去吧。”
静婕妤点点头,赶紧胡乱擦了擦眼泪,把包袱递给郑喜,又嘱咐桓崇郁:“殿下,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自己……”话说尽了,也只说得这两句,便伸手去抹眼泪。
桓崇郁微微颔首。
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
母子俩正欲分别,圣驾经过,郑喜最先跪下,母子俩也跟着跪在雪地里。
嘉延帝正在去宠幸新人的路上,没成想碰到这一对母子。
似乎也久不见这个儿子了。
他坐在轿子上抬手,让人停下,自高往低俯视而去,淡淡瞥了桓崇郁一眼,又看到他生母脸上有泪痕,眉头一皱,问道:“你哭什么?”
静婕妤已经许久未与皇帝说话,吓得一哆嗦,额头埋在雪地里,鼻唇沾了雪也觉察不出冷意,颤声回话:“臣妾……臣妾……”
嘉延帝眉头皱得越发厉害。
不等静婕妤将话说话,他便抬手示意内侍赶紧走。
郑喜在旁边道:“恭送皇上。”
静婕妤才匆忙改了口,跟着说:“臣妾恭送皇上。”
圣驾走了,桓崇郁才走到静婕妤身边,扶起她。
静婕妤一抬首,脸色苍白,唇鼻都沾着雪屑,怯懦又狼狈。
桓崇郁面无表情地伸手拭去生母脸上的雪。
静婕妤却只是笑笑:“殿下,我自己来,天冷,您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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