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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八字箴言（第3页）

灵汐收礼抬头。近看天尊，见他虽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目光内敛，却光华隐现，必是功力极其深厚。这天宫第二号人物，闻名天下的天尊，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笑容里透着慈祥和蔼，灵汐心中的紧张去了大半，微笑着回答道，“灵汐拜见天尊。”

“师尊，徒儿早该带灵汐来拜见的，”九宸道，“但她母亲先前一直沉睡未醒，山灵政事错综复杂，故拖延至今，还望师尊勿怪。”

“无妨的。”天尊道，“灵汐，你母亲如今可大好了？”

天尊边说，边在自己常坐的大石上坐了下来。九宸带着灵汐跪坐在天尊对面。

“秉天尊，已大好了，还多亏九宸相帮，免了山灵一场劫难。”

天尊抚须微笑，道，“九宸啊，今后，这山灵界大大小小的事情，你可要多操心了。”天尊何等样人，岂不知九宸此番来意？这话明摆着是说，今后做了山灵驸马，山灵的事就是你九宸的事了。

九宸通透，顺着师父的话说，“师尊，徒儿今日来，便是想与师尊商议徒儿和灵汐的事情。”

天尊示意他说下去。九宸接着道，“灵汐她虽是山灵公主，却生长在桃林，从小无拘无束，性子马虎，法术不算高强，人也不算聪明，长得也不算漂亮。”

九宸一直直视着天尊，说到这里，余光感到灵汐瞥了自己一眼，心里微微顿了一下，嘴上却颇为连贯，“但是她单纯乐观，善良坚强，与徒儿很是有缘。”说着坐直身子，向着天尊郑重行礼，认真地说，“徒儿喜欢她，想娶她为妻，还望师尊成全。”

灵汐也随着九宸坐直了身子，静候天尊回答。

天尊没有回答九宸，身子微微侧向灵汐，道，“灵汐啊，我这徒儿，喜欢你可喜欢得紧哪。你先前身负魔气，天道不容。你猜他要如何？他说，天道不容，我便不遵这天道，要直面本心，遵己之道。他为了你，第一次没有听师父的话啊。”

灵汐心下一凛，怕天尊怪罪，但听他语气和善，倒像是老人家在开小辈的玩笑。九宸也颇为惶恐地看了天尊一眼。

只听天尊对九宸说，“九宸啊，这些年，为师一直在回想你我当日的分歧。这其中，你我皆有私心。你的私心，是灵汐；我的私心，是你。这不必说了，神仙也有私情。”

九宸笑笑。他从未亲口对师尊承认过自己的私心，他不便承认，也无须承认，师尊自然知道，连云风都说，“要是说你一点儿私心都没有，我真的一点儿都不相信，打死我也不信。”

天尊接着道，“但这私心以外的部分，为师这些年，想得更清楚了些。我道家讲究万物负阴而抱阳，阴阳冲气以为和[2]。这天地如此，万物如此，神魔亦如此。自天地初开，神魔并存于世，屡战不息，神灭不了魔，魔亦奈何不了神。灵汐身负神魔之力，她的存亡本身，莫不也是一场神魔较量？这场较量，毁灭灵汐，使附着于她的魔君元神消散，固然是胜，却是个同归于尽的下策。你的方法，虽辛苦了些，危险了些，但若胜了，便胜得漂亮。这一役，魔，完败啊。如今看来，你要取的那个‘和’，是取到了。”

“师尊，”九宸道，“徒儿深知此为险招，十九年来丝毫不敢懈怠，侥幸胜了此役。当日违背师命，心下一直惶恐，还望师尊恕罪。”

天尊摆手笑笑，说，“九宸，为师看着你长大，你自幼立志荡平天下邪魔，庇佑六界苍生，十几万年来，守着这日月轮换，星辰转移，年年岁岁，从不抱怨。日子一久啊，为师就忘了，你并不是生来就是战神哪，你也是常人，有常人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这些年，为师常在想，对你的确是太过苛刻了。”

“师尊！”九宸欲说些什么，天尊作了个手势示意他听下去。

“你与灵汐缘分深厚，历经劫难，终成良缘，为师欣慰。你二人本性相通，都是至善至仁之人。同类相从，同声相应，固天之理也[3]。你二人之‘和’，乃天作，为师乐见！”天尊捋着胡须，慈祥的笑容在皱纹中散开来。

“谢师尊成全！”九宸深深一拜。

天尊又对灵汐说，“灵汐啊，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4]。你与九宸一柔一刚，一热一冷，正相互补。好啊！九宸从小背负太多，有你在他身边，我看他开怀了不少。从今往后，为师愿他，也愿你们，逍遥自在，顺心适意。”

灵汐先前害怕天尊威严，担心他不喜自己让九宸分了心；如今亲见这师徒融融的情形，又听天尊发自内心的祝愿，知他护犊情深，心中感动，也向着天尊盈盈拜倒。

注：

[1]《红楼梦》第一回中记绛珠草生长于西天灵河三生石畔，享赤瑕宫神瑛侍者甘露灌溉，遂为报恩，以一生眼泪相还。三生石象征爱情乃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却不单在《红楼梦》中。

[2]《道德经》第四十二章

[3]出自《庄子.渔父》

[4]《道德经》第四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