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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威胁?”薛棠追问。
沉默半晌,苍老低沉的气音响起,似从洪荒远古传来,令她脊背发麻。
“天子,天之子,半人半神。”
他浑浊的双眼变得涣散,“不要试图抗衡,活着……好好活着……”
薛棠呆住了,泪水连线似的滚落,悲伤而又麻木。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姐姐。”
是谢雍的孙女谢蔚,一个七岁的娃娃。
她的小手递给她一方手帕,安慰道:“姐姐不要哭了,你身体还没有恢复好。”
薛棠看了一眼床榻上昏睡过去的枯瘦老者,快速擦掉眼泪,强颜欢笑,“你爷爷会好起来的。”
谢蔚红着眼摇摇头,“我很清楚爷爷的身体。”
看着小小年纪的她已然是成熟懂事的模样,薛棠又是心疼,又是难过。
谢蔚继续道:“爷爷与我说过,身死而魂不灭。爷爷会一直活着的。”
薛棠怔住了,脑海不禁浮现出梦境中的模糊身影,那个孕育了她,却早早离世的女人。
在她凝思之际,谢蔚牵起她的手,“姐姐,我带你去个地方。”
薛棠跟着那幼小的身影来到一间宽敞明亮的书房中,里面的架子堆满了书籍文卷,虽然看上去有些杂乱,但很干净。一个敞开的书箱里放着谢雍的手稿,有治国辅政的策论,有诗词歌赋,还有一些画作,不过都草创未就,没有完成。
“这些都是爷爷留下的,我会好好学习。”谢蔚坚定道。
薛棠欣慰地抚上她的小脑袋,她发间的银鹤簪流转着洁白的光。
谢蔚抬头看向薛棠,掷地有声道:“国之宝器,其在得贤,我想成为像爷爷那样珍贵的宝器,光前裕后,大有作为。”
薛棠心生惊叹,她只有七岁,言辞与思想远超同龄稚童,非比寻常。
她蹲下身来,平视那双稚嫩而又坚定的眼眸,笃定道:“会的,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灰白色的天,小雨溟蒙,淅淅沥沥。
沉宗知见薛棠许久没有出来,心里有些担忧,怕她淋了雨,伤势又重了,便拿着伞入府寻她。他绕过了影壁,只见一个撑伞的男人走在前面,一袭松绿衣衫,身形颀长,玉树临风。
沉宗知记得在府外等候时看到过他,当时小厮为他撑着伞,伞檐挡住了他的脸,不知何人,但从卓绝的身段气质来看,应是位达官贵人。
沉宗知走近几步,欲要行礼,那位贵人停下了脚步,沉宗知忽觉几滴雨渍甩到了身上,他抬伞看去,一张清俊的脸映入眼中,眉梢眼角透着几分张扬笑意。
“远远就看到一个人影呆呆傻傻地杵在宰相府门口,原来是驸马爷呀!是我眼拙了,还以为是个看门的仆人呢!”
嘲讽的声音响起,沉宗知脸色一沉。上次以礼相待,却未得到尊重,他可不会再由着他骄横了。
“许久不见,文公子愈发俊俏了,与南楼苑的小倌不相上下。”
沉宗知反唇相讥,文疏林不慌不忙,从容地朝他一哂,“看来驸马爷对南楼苑甚是了解,莫非去过?”
“我没有!”沉宗知想要争辩,却一时语塞。
他自小注重礼教,性子又内敛,鲜少与人争吵,面对这种无端的敌视难免有些无措。
文疏林轻蔑一笑,斜睨的目光更为傲慢,“你一介粗蛮武夫,根本配不上公主。”
沉宗知顿口无言,他与文疏林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可文疏林却视他为寇仇,而且这敌意还带着一股子醋劲儿,不像是与公主不合,迁怒于他,倒像是忌恨他这驸马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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