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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第1页）

&esp;&esp;奉玄几乎不敢呼吸。

&esp;&esp;抚子内亲王用拨子拨动四根琵琶弦。

&esp;&esp;“铮——”

&esp;&esp;奉玄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esp;&esp;随着琵琶声，抚子内亲王开口，以日本国语唱出了曲词。众人听不懂抚子内亲王在唱什么，或许是由于身处在半明半暗中，心理随之发生改变，恍惚间觉得内亲王的嗓音似乎带有某种可怖的力量，如同一道咒语，能召唤出地狱饿鬼。

&esp;&esp;琵琶弹奏了片刻，奉玄听出熟悉的调子，这才知道原来抚子内亲王只是在欺骗座中诸人。抚子内亲王弹的是《道成寺清姬变》。

&esp;&esp;《道成寺清姬变》的《起》并不可怖。座中几人听了一会儿，发出嗤笑，互相说：“不过如此。”

&esp;&esp;奏至《承》曲，众人依旧不觉得可怕，一人嘲笑说：“这哪儿是地狱？”

&esp;&esp;一人接话：“怕是日本国地狱，你不懂。”

&esp;&esp;“哈哈哈哈。”众人笑了起来。

&esp;&esp;奏至《转》曲，清姬执念初显，座中众人稍稍坐正。进入《变》曲，清姬脚底鲜血淋漓。河水流动，女子胸脯起伏，不停喘息。

&esp;&esp;“铮——”安珍！

&esp;&esp;水波无情地向前流动。

&esp;&esp;“铮——”安珍！

&esp;&esp;水波依旧向前流动。

&esp;&esp;“铮——”安珍！

&esp;&esp;为什么没有人逆流回来。

&esp;&esp;“铮！铮！”安！珍！

&esp;&esp;水声之中，女子面目扭曲，周身鬼气暴涨。安珍，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回、来！琵琶声中森森鬼气几乎笼罩了整个水殿——或许不是“笼罩”而是“弥漫”，鬼气挤走了空气，充斥在每一寸黑暗中，令人不敢呼吸。执念成魔。

&esp;&esp;奉玄咬紧了嘴唇，心脏像是被人捏住了，又像是即将要炸开。

&esp;&esp;拨子一划，有东西坠入了河中。抚子内亲王身侧的灯烛忽然齐齐灭掉了——贺兰奢出了手。

&esp;&esp;“怎么回事！”

&esp;&esp;“叫什么，不就是灯灭了！”

&esp;&esp;一盏灯又熄灭了。佛子出手。贺兰奢曾经递给过佛子一把茴香豆，佛子用豆子灭了灯。

&esp;&esp;殿中暂时陷入黑暗。奉玄立刻揭起地毯，摸到倒数蜉蝣3

&esp;&esp;“我祝你活着。”【附卢州地图】

&esp;&esp;尸体上的血“嘀嗒”“嘀嗒”滴到席子上，滴血的速度越来越慢。

&esp;&esp;抚子内亲王坐在位子上，接连弹了三首琵琶曲。

&esp;&esp;琵琶声越来越微弱。琵琶声停止，殿中寂静无声。

&esp;&esp;殿外的水上传来声响，可能是水中的鱼发出的声响，也可能是被抛入水中的尸体撞到了薄冰发出的声响。守在水殿之外的长廊上的八个卢州兵全都被杀了，李延龄下令将他们也扔进水里。

&esp;&esp;李延龄回了水殿，杀戮过后，久立在殿外。

&esp;&esp;李延龄长叹了一声，叫：“殿下。”

&esp;&esp;抚子内亲王唤他，“大人。”

&esp;&esp;贺兰奢守在抚子内亲王身侧，奉玄和佛子持剑守在门后。

&esp;&esp;李延龄隔着门说：“外面不安全，殿下不要出来了。劳烦殿下为我弹一曲《戚夫人舞》1。”

&esp;&esp;事竟不成。昔日汉高祖欲废太子，立戚夫人之子如意为太子，而吕后势大，太子羽翼已成，事竟不成。戚夫人泣下，汉高祖叹曰：“为我楚舞，吾为若楚歌。”

&esp;&esp;事竟不成，内外受敌。在外，卢州军夜中不点松明从卢州摸上了山。在内，人心离散。

&esp;&esp;李延龄的结义兄弟——那被他亲切地称为“三弟”的男人——死在了他的手里。他与三弟早有不和。他三弟和手下想留在尸疫道，所以肯卖命守墙，然而在得知李延龄一定要离开尸疫道后，害怕李延龄走了，把士兵和金银都带走，不顾他们的死活，于是十分防备李延龄。他三弟的手下在至关重要的今晚只见到他，没见到自己的长官，两方剑拔弩张，他三弟的手下闹事，不肯为李延龄继续守住山墙，要李延龄一定把他们的长官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