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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第1页）

他们是在饮马池边重逢的，苏晏故地重游，不由得感慨万千。他被萧启琛引着四处参观，始终没问得出那句：&ldo;这是你做的吗?&rdo;

重新修葺过的皇家园林比原来更加雅致，当中遍植柳树，夏天阳光正好，微风拂过时树影婆娑。石子路一直延伸到了塘边，苏晏还记得他当时便是在此处见到萧启琛的背影。

思及此，他伸手比划了一把萧启琛的脑袋，对方立刻警惕地回头：&ldo;做什么?&rdo;

&ldo;你那会儿只有这么高。&rdo;苏晏的手在自己的下巴处平行比出一个高度，随即笑弯了眼，&ldo;不过现在也没怎么长个儿。&rdo;

手的位置从下巴挪到鼻尖，然后不等萧启琛愤怒地反驳，苏晏熟练引开话题：&ldo;这边重新修缮花了不少时间和钱吧?陛下怎么突然舍得?&rdo;

萧启琛道：&ldo;本来这处是皇伯父做太子时独居的地方，父皇当年常来，对这个地方也很有感情。后来皇伯父英年早逝，他触景伤情，上林苑随之废弃。去年春天，父皇想要修缮华林园和九日台，把这里顺便整理一番。前些时候他说赏我个园子，我就挑了这里，他犹豫过，大约舍不得，可又看着生气，于是顺水推舟给我了。&rdo;

苏晏点点头，仰头打量被装修一新的上林苑，忽然道：&ldo;后头我记得是有马场的，以前在台军的时候我常来这边散心。&rdo;

此言一出，却惹得萧启琛疑惑地蹙眉道：&ldo;你常来?我也常来，怎么一次也没遇到你?&rdo;

&ldo;我都是清晨练兵之前来，偷偷地待一会儿就回去了。惊帆喜欢跑马场，它那时还小，我就牵它过来，让他自己活动。&rdo;苏晏陷入了过去的回忆里，说话声音都蓦然轻柔。

&ldo;那是难怪……我时常落日到这边，那会儿皇后娘娘去了东宫，才有时候跑出来。&rdo;萧启琛紧锁的眉间未曾舒展，&ldo;不过后来还好又遇到你了。&rdo;

苏晏勾了勾他的手指：&ldo;总会再见面。&rdo;

他说得那么诚恳，萧启琛堆到嗓子眼的真相被他憋了回去。他不忍对苏晏说&ldo;那天我是来寻死的&rdo;，哪怕过了这么多年，此事还是不要重见天日的好。

等了许久，苏晏终究没问他那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上林苑，他走到池塘边上，踩了踩周围柔软的泥土，回头展颜而笑：&ldo;你那时站在这里。&rdo;

萧启琛忍不住也跟着他笑，苏晏这般温温柔柔、褪去全部铁血与戾气的模样他仿佛好多年没见过了。他的手揣进袖子里，碰到一件东西，心念微动。

&ldo;阿晏，&rdo;萧启琛喊他，将它拿了出来，尽量平常道，&ldo;上次说要补给你。&rdo;

表情像是在说&ldo;不记得上次是什么时候&rdo;的苏晏迷茫地接过萧启琛递过来的东西，入手质地柔软，带着冰凉的触感，在盛夏时节让他心头蓦地舒缓了。他指尖搓揉，又拿到眼皮下看，等瞧明白了是个什么时，挂在唇角的笑意渐渐消弭。

片刻后，在萧启琛的忐忑中，苏晏望向他，眼睛恍惚地眨了眨：&ldo;……这个总不是容华娘娘做的了，谁动的手，针脚这么糙?&rdo;

萧启琛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不动声色地藏起了自己的手，理直气壮道：&ldo;怎么收礼物还带挑三拣四的?&rdo;

苏晏抿着嘴低头翻来覆去地看，虽没笑，但显而易见的爱不释手‐‐

布料质地上乘，勉强能辨认出是个荷包的模样，丑得十分有个性，缝合处针脚歪歪扭扭的，铜板都能从里头漏出来似的。表面朴素得没有一丝装饰，更别提那些精致的绣花了，苏晏反反复复地摩挲，终于在靠近边角的地方摸到了一点凸起。

绣着他的表字，&ldo;鸣玉&rdo;。

和&ldo;启琛&rdo;挺相配的，苏晏倒从没觉得这个苏致随口起的表字这么好听过。

他掂了掂荷包，揣进怀里，打趣道：&ldo;看不出六殿下还挺心灵手巧，这些活也能做得勤勤恳恳‐‐不过那字总不是你绣的吧?&rdo;

心灵手巧的六殿下搓着自己的脸：&ldo;那是绿衣姐姐绣的，我才学了多久……这个样子丑，你自己收着就得了，别成天拿出去给人显摆，免得人家笑话。&rdo;

苏晏：&ldo;什么?&rdo;

萧启琛：&ldo;笑话你眼光不好，挑的人连绣花都不会。&rdo;

他这话好像默认了什么关系，苏晏领悟了，后知后觉地局促起来。他在原地踱了几步，听见四下只有风声，萧启琛事不关己地望向远方，池塘另一端栽了荷花，在阳光的滋润下撑开鼓囊囊的花苞，仿佛再多一点璀璨就能立时盛开。

苏晏拉了把萧启琛的衣袖，在他还没回过神似的懵懂中，凑过去在他额角落下个轻柔的吻。他闭着眼，感觉到萧启琛的心跳又不安分地加快。

&ldo;哎你这人怎么老是喜欢突然袭击……&rdo;萧启琛道，自己一个劲地笑。

苏晏退回原位，严肃道：&ldo;出其不意，攻其不备。&rdo;

没人跟着他们的时候，萧启琛虽非常想捏着他的手玩，但不怎么敢放肆，只好故作正人君子地拍了苏晏一把。反而是苏晏，原因不明地喜欢上了不时挠萧启琛一把的感觉，从前苏晏也时常逗他，只是现在身份转换，意味也随之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