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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第1页）

（4）冠盖满京华

李白入幕永王，曾经抱有幻想，这时他又把自己比作谢安，并期望自己成为鲁连。《永王东巡》之二写道：三川北虏乱如麻，四海南奔似永嘉，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

这里以谢安自比，不是很恰当，但是李白的&ldo;大济苍生&rdo;的志向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更能表达李白此时情感的是《在水军宴赠幕府诸侍御》一诗：月化五白龙，翻飞凌九天，胡沙惊北海，电扫洛阳川。虏箭雨宫阙，皇舆成播迁。英王受庙略，秉钺清南边。云卷海雪，金戟罗江烟。聚散百万人，弛张在一贤。霜台降群彦，水国奉戎旃。绣服开宴语，天人借楼船。如登黄金台，遥谒紫霞仙。卷身编蓬下，冥机四十年。宁知草间人，腰下有龙泉。浮云在一决，誓欲清幽燕。愿与四座公，静谈&ldo;金匮&rdo;篇。齐心戴朝恩，不惜微躯捐。所冀旄头灭，功成追鲁连。

这里说永王李受皇帝诏命出征是&ldo;英王受庙略&rdo;，说自己被征召进入幕府是&ldo;如登黄金台&rdo;，而且在诗的最后还有&ldo;齐心戴朝恩，不惜微躯捐&rdo;的话，李白一心报国的思想情感在这里一览无余。当然，&ldo;所冀旄头灭，功成追鲁连&rdo;，建立功绩后便隐退山林，这也是他一贯的思想。但可惜的是，这一切都未遂人愿。他对于当时统治者上层的矛盾认识不够，对于前途的估计还很幼稚。

但是时间不长，李被打败，李白也被捕入狱，后来又被流放去夜郎。他这时写了一首《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的长诗，很是深沉地表达了自己的情感。其中写道：仆卧香炉顶，霞嗽瑶泉，门开九江转，枕下五湖连。半夜水军来，浔阳满旌旃。空名适自误，迫胁上楼船。徒赐五百金，弃之若浮烟。辞官不受赏，翻谪夜郎天！

这里说的&ldo;空名适自误，迫胁上楼船&rdo;，好像和前面讲的&ldo;齐心戴朝恩，不惜微躯捐&rdo;这些话有些矛盾；但&ldo;徒赐五百金，弃之若浮烟&rdo;应是事实。&ldo;辞官不受赏&rdo;的思想，也是一以贯之的。此诗最后又说：五色云间鹊，飞鸣天上来，传闻赦书至，却放夜郎回。暖气变寒谷，炎烟生死灰。君登凤池去，勿弃贾生才。桀犬尚吠尧，匈奴笑千秋，中夜四五叹，常为大国忧。旌旆夹两山，黄河当中流，连鸡不得进，饮马空夷犹。安得羿善射，一箭落旄头！

被赦免放回，李白自然很高兴。但他此时不仅庆幸自身得救，而且还在关怀国家兴亡。&ldo;中夜四五叹，常为大国忧&rdo;，&ldo;安得羿善射，一箭落旄头&rdo;，说明他的忧虑还是很深的。

李白被赦免放回的那天，还写了《流夜郎半道承恩放还，兼欣克复之美，书怀示息秀才》一诗，其中说&ldo;得罪岂怨天，以愚陷网目&rdo;，这话似较为清醒。其中又说到&ldo;大驾还长安，两日忽再中，……愧无秋毫力，谁念矍铄翁，弋者何所慕，高飞仰冥鸿。弃剑学丹砂，临炉双玉童。寄言息人子，岁晚陟方、蓬&rdo;云云，似乎更加清醒。李白对于再被重用不抱希望了。对做官没了兴趣，于是弃剑求仙学道，也就是唯一的选择了。诗中不再讲功成身退的话，这也是李白诗歌内容的新变化。

对李白晚年的遭遇和他的作品，前人作过很多的评论，而与李白同时代的杜甫，对他的遭遇是最同情的，其《梦李白二首》之二说：&ldo;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孰云网恢恢，将老身反累！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rdo;无缘无故受到牵连打击，但是他的名声却能够流芳百世，为后人所敬仰，这话不仅出自友情，而且是非常公允的。

宋代评论李白的诗话，对李白晚年的评论，是既有赞扬也有贬损，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引《蔡宽夫诗话》所论，就是这样：太白之从永王，世颇疑之，《唐书》载其事甚略，亦不为明辨其是否，独其诗自序云：&ldo;半夜水军来，浔阳满旌旃。空名适自误，迫胁上楼船。徒赐五百金，弃之若浮烟。辞官不受赏，翻谪夜郎天。&rdo;然太白岂从人为乱者哉？盖其学本出纵横，以气侠自任，当中原扰攘时，欲藉之以立奇功耳，故其《东巡歌》有&ldo;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rdo;之句，至其卒章乃云：&ldo;南风一扫胡尘静，西入长安到日边。&rdo;亦可见其志矣。大抵才高意广，如孔北海之徒，固未必有成功；而知人料事，尤其所难。议者或责以之猖獗，而欲仰以立事，不能如孔巢父、萧颖士察于未萌，斯可矣；若其志，亦可哀矣。

这里对于李白晚年加入永王幕府成为永王的谋士而导致最后被牵连判罪一事的分析，是比较切合实情的。

李白一生所作的诗文很多，而丢失绝迹的也很多。在他生前，李白曾嘱咐王屋山人魏万（又名颢）收集他所有的诗文，整理为文集。后来李白被流放夜郎又被赦免回国都的时候，遇到了江夏倩公，李白又把他一生所作的诗文，连草稿统统地交给了江夏倩公。最后，李白临死之前，又嘱托李阳冰为他编辑整理文集。李阳冰《草堂集序》写道：&ldo;阳冰试弦歌于当涂，心非所好，公遐不弃我，乘扁舟而相顾。临当挂冠，公又疾殛，草稿万卷，手集未修。枕上授简，俾予为序。&rdo;《新唐书&iddot;艺文志》著录《李太白草堂集二十卷》，称《李阳冰录》，就是根据李阳冰所编之本。李白的诗文之所以能够流芳百世，为后人所赞颂，也是靠《李阳冰录》而流传，才得以保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