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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川白长话短说,将谢砚之仍活着的消息说与苍梧听。苍梧听罢,眉头紧锁,许是也不曾料到谢砚之竟这般命硬。
哪知池川白话锋陡然一转,忽道。
十六年前,他曾与颜嫣举办过一次假婚礼,设下天罗地网将谢砚之引了出来,彼时的谢砚之尚处于鼎盛时期,未能将其一举击杀。
如今,他既为救颜嫣而身负重伤,自是得乘胜追击。
故而,此番仍可效仿当年之举。
身而为池家老祖,苍梧又怎会看不出池川白的那点小心思?倒也乐得成全他。
池川白高兴之余,又不禁开始苦恼。颜嫣如今仍是一副想与他划清界限的姿态,该如何将她说服,着实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颜嫣等来池川白,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天色将晚,他款款而来。
面上已无离去时的那分急色,从容自若地与颜嫣说道:“天色不早了,不若边用晚膳边听我们祖孙二人的计划?”
用膳时,池川白亦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不断给颜嫣介绍桌上的菜肴。
“这道蟹黄豆腐乃是寻味楼里的招牌菜式,二阶桂灵蟹黄十分难得,需十年以上的年份才会产黄,我提前足足半年预定,方才将其买回。”
“今日可真是凑巧,你一来,便有人将这菜送了过来。”
“从前,阿笙姐弟二人也爱极了这道蟹黄豆腐,时常念叨着要带你去尝。”
池川白尾音才落,便有婢子用公勺舀着蟹黄豆腐送入颜嫣碗中。
明明都是极好的菜肴,颜嫣这顿饭却吃得颇有些食不知味。
眼角余光总忍不住飘向池川白空荡荡的右手。他左手握不住筷,只能用勺。
整片下锅炝炒的青菜根根细长,颜嫣见他几次用勺去舀,几次从勺中滑落,形容狼狈,连初学夹菜的稚童都不如。
颜嫣心中很是不好受,她握筷的手紧了紧,仍目不转睛盯着那盘菜。
一旁布菜的婢子也连忙去帮忙:“公子,还是奴婢来帮您夹罢。”
池川白像是与那碟青菜杠上了似的,态度冷硬地拒绝:“不用,我自己来。”
任他一次又一次地尝试,菜始终进不了勺。
他亦在这一次又一次地失败中濒临崩溃。而此刻,恰有一婢子端着热汤而来,耐心已然告罄的池川白将瓷勺猛地往地上一掷。
只闻“咔”地一声脆响。
婢子手一抖,那锅仍在陶罐中沸腾的热汤就这般尽数泼洒在池川白右肩上。
膳房顿时乱做一片,婢子们或是下跪请罪,或是冲出去唤医修。
就连颜嫣都被吓得坐不住,以最快的速度离席,来到池川白身边,欲要掀开贴在他肩上的湿衣裳。
他疼得浑身冒冷汗,额上青筋根根爆起,却一把攥住颜嫣的手:“别看。”
“那断臂之处很是丑陋,看了会做噩梦。”
颜嫣眼眸低垂,不曾接话,手中动作却毫不含糊,一把撕开紧贴在池川白肩上的布料,掐诀引来凉水为他冲洗被热汤烫伤的肌肤。
这个过程不可避免会看到池川白的伤疤,事实也正如池川白所说。
那伤的确很丑,丑到堪称狰狞,新生出的淡粉色嫩肉像个畸形的肉球般凸起,覆在他肘关节上两寸的位置。
原来,他肩头以下的部位尽数被谢砚之斩断了……
可它曾经肌理分明光洁如玉,是一只用来抚琴都嫌太过好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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