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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第2页）

大雨瓢泼而下，船行得很是不稳。

船舱里种种物事倒是一应俱全的，这本就是瑶芳用来逃命的东西。衣食尽有，柴炭炉子也全，都堆在舱板下头。又有铺盖、糙席等物。只要出了城，不被逆党捉了去，生活是不成问题的。

瑶芳见姜长焕进来了，叹一口气：&ldo;天既叫令尊逃脱出府，就不会再着急收了他去，再不济，也能逃出去。至少能回到千户所避难。咱们躲好了，就是帮了大忙了。底下有衣裳，你应该能穿得下，去换了吧。别病了，叫你爹娘不放心。&rdo;

姜长焕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全没了当初揪人小辫儿的淘气。低声问瑶芳道：&ldo;曹大哥衣裳也湿了，有得换么？&rdo;瑶芳点头道：&ldo;有的，这船是我家进书送书时使的，他们工人有衣裳在，就是粗糙了点儿。进去左手边柜子里第三格。现在不能点灯。&rdo;

姜长焕道：&ldo;无妨。&rdo;领着亲兵下了舱，摸索着换衣服。换到一半，就听到外面有盘查之声。贺家的船，一应手续都是全的，平平安安地出了城。亲兵姓曹，单名一个忠字，遇上这般大事，也有些六神无主，问姜长焕：&ldo;二郎，下面怎么办？&rdo;

姜长焕的声音伴着舱底的水声幽幽地传来：&ldo;知府家的船还能出城，楚王还没有成事。&rdo;

曹忠讪讪地跟着他往舱上爬。

舱里依旧没有点灯，瑶芳摸了摸手里的短剑，循声转过头去：&ldo;换好了？咱们已经出城了，得往东折行。东边就是宁乡县，正好报个信儿，叫他们有个防备。咱们不上岸，到时候得有劳曹大郎去送个信儿，将彭家姑娘们接出来，咱们一道走。&rdo;

彭敏是姜长焕没过门的嫂子，自然是赞成这样的安排的。倚着板壁，姜长焕突然问道：&ldo;你怎么安排得这么妥当的？&rdo;

瑶芳低声道：&ldo;你们家的亲戚，好脾气的没几个，我爹时常与楚王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还不许我早些安排了好逃走么？&rdo;

这也是实话。姜家宗室里头，虽有姜正清这样的正派人，脾气暴戾的委实不少。他们明知道擅杀是罪过，还是忍不住手痒。有诱杀普通百姓的，有的连地方官员、派往王国的属官，统统不放过。最狠一个肢解了自己的老师，理所当然地被夺爵幽禁而亡。此外又有种种恶行，烝母报嫂都不算个事儿，骇人听闻的事儿哪代都有。

姜长焕低低地应了一声，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明明一开始是自己来护着媳妇儿的，现在好像是媳妇儿在安排一切，一种吃软饭的感觉油然而生。

贺平章在睡梦里哼唧了两声，瑶芳忙拍拍他，轻声哼着歌儿哄了一阵儿。小宝宝咂吧咂吧嘴，黑暗里发出轻微的&ldo;biubiu&rdo;声，又睡熟了。忽然，船剧烈地晃动了几下，小宝宝又哼唧了起来。瑶芳一面拍着他，一面问：&ldo;怎么了？&rdo;

对面姜长焕已经猛地站了起来，他长量并未长开，还没够着顶篷，曹忠个儿高，立时撞了头。啪！这是姜长焕没站稳跌跤的声音。

&ldo;姐儿，天太黑了，雨又大，江水在涨！再走下去怕翻船呐！&rdo;何妈妈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瑶芳咬牙道：&ldo;顶住了。纵不能再往前走，也不能就这么搁江里！总得找个避风的地方等到天亮才行！&rdo;

何妈妈胡乱点着头：&ldo;哎哎！阿管呐！咱们寻个能停船的地方呗。&rdo;

管妈妈的声音隐约地传来：&ldo;那还得往前二十里，有个野渡！&rdo;

曹忠坐不住了，对姜长焕道：&ldo;二郎，我也会摇船，去换一把手吧，那个野渡我知道的。&rdo;

【知道你不早说！】姜长焕的声音却很稳：&ldo;有劳曹大哥了。&rdo;等曹忠出去之后，他却又寻瑶芳：&ldo;你还有刀么？给我一把，棍子也行。&rdo;

兵器就在手边，瑶芳摸了把刀给他：&ldo;这个你用得惯么？&rdo;因是自己使的，就比寻的刀剑小了一些。

姜长焕拿到手里掂了掂：&ldo;行。你坐好了，别乱动。这雨到了天明也未必能停，担心也没用，先睡吧，我去拿铺盖。&rdo;

一个熊孩子突然变得这么懂事，真比楚王突然出来说他是开玩笑的还不可思议。瑶芳道：&ldo;我等船停了再睡，天明雨要再大了，也走不动，白天再歇息吧。&rdo;

又过了许久，夜色如墨，管妈妈才进舱里来，除了斗笠和蓑衣，将脚上湿鞋子去了，一面说：&ldo;姐儿，到了野渡了。雨可真大，水涨了许多，亏得那根桩子不知道是哪朝留下来的石头……&rdo;

瑶芳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等到曹忠将船系好，进了舱里，才安排众人睡下。姜长焕道：&ldo;你们都是女人，我和曹大哥守夜。我先守上半夜，曹大哥先歇息。&rdo;

曹忠忙说：&ldo;我不累，我守吧，只求到宁乡的时候，将我妻儿带上。&rdo;

姜长焕捏了捏瑶芳的手，代为答应了：&ldo;好。&rdo;

青竹将舱内的帘子拉上，瑶芳等人在船尾，曹忠与姜长焕在船头，各安下地铺，铺上了被褥。主仆又小声商议，于后半舱内亦轮番歇息。青竹与管妈妈守上半夜，绿萼与何妈妈守下半夜，叫瑶芳姐弟俩安心休息。瑶芳也不敢睡踏实了，皆是和衣而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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