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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梧桐兼雨一声声壹（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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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后主的词最得宋笙离欢喜。

吟诵间，门外嘈杂的动静打破院子里雨雪交加的诗意。

可他却不见半分恼怒，反而喜上眉梢，未执伞便大踏步跑了出去。

帝师府搬进来三株梧桐树，旁人观之，皆咄咄称奇。

寒冬腊月的天，连大将军院子里的翠竹都隐隐失了生气，这三棵梧桐树却枝繁叶茂，绿意澎湃，一片叶子都不曾掉落，如此生命力难免叫人惊诧不已。这是一奇。

一向不问府中琐事的大将军宋笙离这回亲自监督树木栽植过程，不容丁点岔子，其态度之真切便是宋连城都感到不解。此为第二奇。

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这三棵树从根部向上蔓延至冠顶散发出一阵奇绝诡异的香气，乍闻之只觉香气扑鼻过于浓烈，可渐渐地，却又能体味其入骨的酥柔，似是紧紧跟随着你的每一根神经不断缠绵，引人留恋。这是第三奇。

郢州送来的年礼，宋笙离表现得比谁都在意。三棵直指云霄的参天大树就这么大赤赤地栽在他的院子里，他回屋，与下人擦肩的一瞬敛尽笑意，漫不经心地从晨时诵读的诗书中抽出一页桃花笺。

“新岁至，兄备薄礼，望寻清贤弟不嫌，厚代之。”

末尾处，落一“衍”字。

宋笙离嘴角的弧度再次出现，却多了几分深意。这可是十五年来凌家人第一次现身。

梧桐树上的香味源自凌香阁独创茵犀香，极为名贵，一般人可享用不起。而这味香料恰恰是其东家凌衍的最爱。

十五年前，宋笙离跟随父亲一同去往过那片屠戮场。血光漫天，残尸几乎要占尽当年威震四海的天策上将府邸之中每一个角落。经宋连城确认，凌家上下三百多口人无一生还。

那时的宋笙离不过刚刚过了七岁生辰，却已有了非凡心智。

他不知道父亲是故意的，还是当真疏忽大意，竟未发觉那一堆尸体里面少了三个人影。

宋家与凌家素来交好，所以他与凌衍、凌彻兄弟也算得上情头手足，便没有将此事说出。至于还有一个四岁的幼子……他已记不清他的模样了。也许，那么小一个娃娃，在那场灾难之中并没有存活下来的可能呢……

依稀间，他察觉到门外脚步声。听力度，像是父亲。

果真，他刚放下书，宋连城便匆匆跑了进来。

“寻清，陛下传召！”

宋笙离悄然将信笺攥在掌心，再松手时只剩一堆粉末。

“孩儿知道，这便更衣。”

进来两名容貌出众的婢女，已着手替他宽衣。当着他爹的面，他将两人呵斥出去。

“唤含琴进来。”

宋连城怒拍桌子：“宽衣解带这种事也要男人替你做吗？仪画，进来服侍少爷！”

他先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他爹因何而怒，忍不住笑出声，只摇了摇头，未做解释。仪画是府上的女侍，身手了得，宋连城可是花了不少工夫才培养出这么个进可杀人、退可暖床的女死士，却在上个月白白便宜了宋笙离。

当真是人言可畏呐。

宋连城的声音之中透着恨铁不成钢之意，压着嗓子问：“你可知陛下传你做什么？”

宋笙离摇头，他猜不到。难道是去陪他的宸妃姐姐？

“陛下要你尚听凰长公主！”

这下某人脸色瞬间黑了。轩辕成惜有个长他整整八岁的亲姐姐，便是邺京鼎鼎大名的长公主轩辕听凰。若说才色，她或许并不逊于任何女人。可这年纪……宋笙离擦了把汗。

他清楚，以父亲在朝堂上的强势作风来看，若他不乐意，别说长公主了，就是太后娘娘也别想进他们宋家。但这回宋连城没有拒绝，多半是想利用皇室的威严来逼他娶一个女人。

他爹也真是良苦用心。

“公主孩儿万万不会娶的，至于宋家香火……爹您放心便是，无论孩儿是如何的性子，都会以宋家为重。”

章首引李后主词，原词很美，可细细品味。